第三十九章 乱平
晚唐浮生第一卷: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第三十九章乱平李克柔刚一走进楼烦监牧城,就看到了气色不是很好的李克宁,大惊失色。 李克宁的衣衫有些破,也比较脏,好像还有鞋印。脸上更是吃了几拳,嘴角隐有血迹,看起来惨兮兮的样子。 李克宁叹了口气,说道。 倒没看出来有多害怕,兴许在他眼里,死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武夫嘛,正常。 一大群军士走了过来,嚷道。 李克柔霍然转身,却见垂头丧气的石绍雍走在最前面,心中已是明镜一般:兄长一度受人蛊惑,想要造反,并且拉拢了岚州州县兵、土团乡夫、石绍雍的帐前军等部队,结果事到临头又反悔了,武夫们却不答应,直接把他打了一顿,扣在楼烦监牧城。 李克柔伸出手,想要安抚众人。 七八名军士走了过来,按着李克柔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当先一人问道: 李克柔怒道。 七八柄横刀抽了出来,全都架在李克柔的脖子上,有人嚷道: 李克柔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道: 有人骂道: 李克柔急道: 武夫们根本不信,纷纷破口大骂。 李克柔仰天长叹。 他想来救兄长和这些武夫,结果被团团围住,性命行将不保。早知如此,何必前来呢? 李克柔仍然在做最后的努力,只听他说道: 李克柔的话还真吓住了一些武夫。 有些人虽然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边,但脸色已经起了细微的变化,显然对刚才那番话有所触动。 有那亡命之徒手上使劲,刀刃割破了李克柔脖颈上的皮肤,嘴里还直嚷嚷: 这话确实很有煽动力,本来犹豫的武夫眼神一凝,怒问道: 李克柔还没说话,那边李克宁却劝道: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却见一武夫提着沉 重的斧子,狠狠斩下,李克宁的半个肩膀血流如注。 武夫将斧子一拖,惨叫之声更甚,李克宁的左臂几乎只剩下一点皮rou还连着了。 李克柔似乎被吓傻了,见武夫们都看着他,有人已经露出不耐烦之色,想要动手杀他时,痛苦地说道: 武夫们听到四字,刚想痛下杀手,旋又听到二字,手下便缓了缓。 有人一脚将李克柔踹翻在地,骂道: 武夫们嘻嘻哈哈,将兵刃收起,放过了李克柔。 李克柔趴在地上,将袍袖撕开,徒劳地给李克宁止血。 李克宁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任凭李克柔怎么呼唤都没回应。 武夫们放过了李克柔,又把目光转向其他人。 帐前军军使石绍雍见大门还开着,下意识就往外跑。 武夫们顺手拉住副使李德,拿刀逼住他,问道: 李德脸色苍白,道: 一名士兵从后面走了过来,陌刀重重砍下,李德顿时软倒在地。 门外的士兵也冲了回来,将石绍雍团团围住。 众人问道。 石绍雍大惧,高呼道。 武夫们大喜,簇拥着石绍雍向里面走去。 而就在此时,山谷中响起了一连串的惊呼。 箭矢破空之声连连,马蹄阵阵,大群骑兵从西面冲了过来。 周德威挥舞着一柄铁挝,横劈竖砸,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周德威策马追上一名帐前军小校,一挝砸在他脸上,眼珠爆裂、血水四溢,只听他说道: 军士们气势如虹,齐声应和。 千余骑从背后突入乱兵营中,一边砍杀,一边放火。 乱兵只注意到了东面袁建丰的突骑军,分派了很多人手监视,不意西侧突然有人杀出,一下子乱了。 山径之上、溪涧之旁,到处是大呼小叫的乱兵。 三里外的袁建丰吃惊地看着山谷中的乱局,扭头对士兵们说道: 有数十人目光闪烁,避开了哀建丰的注视。 随我冲杀!迟疑胆怯、逡巡不进者,斩!」袁建丰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冲了下去。 五百骑没有犹豫,分批下了缓坡,渐渐汇成一股洪流。 他们的加入,给了城外的乱军致命一击,几千人乱作一团,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骑兵纵马跃入人丛之中,刀枪剑戟,挥舞得密不透风。所过之处,乱兵如割麦子一般尽皆躺下。死伤之惨重,让人不忍猝睹。 城门的乱军听到动静,一片哗然。 东西两侧都有密集马蹄声响起,再加上南边的山坡上也响起了接连不断的鼓声, 众人一下子慌了。 有人冲出去张弓搭箭,试图阻遏一下来袭之敌。 有人大声呼喊,让武夫们向他靠拢。 但更多的人则是背起包袱就跑——向北逃,只有那里没有动静,只要逃到山上去,便是骑兵也追杀不得。 石绍雍跑在最前面,欲哭无泪。 他想反吗?真不想。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身不由己。楼烦监牧城左近的部队太复杂,帐前军的人可能还会给他几分薄面,但岚石的州县兵、土团乡夫以及少量从其他地方投奔过来的武人,可不会对他客气。 跑吧!只要先躲过追杀,后面再回晋阳,料想也不会被追责。 「别让他们跑了!身后不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石绍雍剥下了甲胄,扔掉了步弓,以便逃得更快。 突然之间,身后响起了破空之声。 石绍雍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只见一柄铁锏砸在他的后心上,石绍雍踉跄几步,扑倒在地。 数名武夫大喜,一拥而上,刀斧齐下,将石绍雍当场斫成数段。然后取了他的首级,匆匆下山,准备投降。 楼烦监牧城之内,门口的乱兵已经抵挡不住了。 周德威身披重甲,下马步战,勇不可当。只一眨眼功夫,城门便被他夺下了。李克宁早就因失血过多死去。 李克柔浑浑噩噩地避到一边,却与迎面而来的几个乱兵相遇。 他万念俱灰,闭目待死。 乱兵犹豫了一下,匆匆扔下一句: 说罢,匆匆离去。 李克柔跌坐在地,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这都是什么世道?! 混乱在申时方才结束。 浑身浴血的周德威走到李克柔面前,亲手将他扶起,叹息连连。 周德威轻抚李克柔之背,禀报道:「楼烦城的这股贼军溃灭之后,岚石大定矣。 李克柔愣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泣道: 周德威神色间颇多感伤,道: 是啊,河东已降。周德威也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了,而今只是下意识遵从晋王的遗命,戡平乱局罢了。 至于日后怎样,是解甲归田,还是被投闲置散,他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降人的滋味,可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