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冲突
一番笑闹过后，翎玥正色问道:“平川，为何你没有死？那么岳家庄火场的尸骨又是何人？” “哼，有人装神弄鬼害死王院正，故意留下十鬼剑引我前往岳家庄的桑图旧居，然后反锁房门，泼油纵火！死者乃是和我随行的岳家老丁，若非我命大，此刻也和胡大爷一样葬身火海！” “到底是何人所为？”翎玥大惊失色，只听邢东的描述，也能感受当时的危急。 邢东又将在归来酒肆发现的线索，以及今夜密探研工楼时，所发生的重重异况向翎玥公主一一道来… “…依我之见这件猛鬼杀人的案子，多半与院副温和有关，这正是我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也要在这深更半夜翻入仪元宫与你相见的原因！” 说到此处，邢东暗暗庆幸。 若他今夜没有冒雨前来太平院密探，也就不会出现在这仪元宫，又如何有机会能与公主互诉衷肠，敞开心扉？ “正如你所说，温和没有作案动机，没有作案条件，还有许多人可以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那你为何还要怀疑他？”翎玥不解问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直到…”邢东从腰间取出一物，交到公主手里，“你且看这个！” 公主横竖打量这块条状的黑色石块，又摸了摸石块光滑的表面，旋即问道:“这是磁铁？” “没错！”邢东点了点头，“正是锁在研工楼三层的强力磁石！” 就在刚才，邢东莫名其妙地走回到案发现场——崇德居，本还自嘲是手中磁石指引，哪知还真被他给言中。 他返回崇德居的正殿，凭借手中的磁铁，竟然轻松破解了凶手设置的密室！ “你的意思是，这块磁石，隔着木门也能将反锁着的铁制插销给打开？”翎玥难以置信道:“我自然清楚磁石可以将铁吸起， 可崇德居的大门我也见过，十分厚重不说，铁销更是粗沉，你说的方法…” “我试过了，完全可行！” 未等公主说完，邢东打断道:“别说是门，就连所有的窗户都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打开，我以前从未见过这般强力的磁石，若非亲眼所见还真的不敢相信！” 翎玥又问道:“这磁石虽是落到温和手中，但你可敢确定害死王院正的就是其人？” 邢东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未找到酒精之前，还是不敢断言。毕竟当时的蓝色火焰有许多人都亲眼见到，没有破解这个迷题之前，肯定难以服众。” 翎玥点头思索，“既然重酿酒是由王院正订购，说明研发酒精的匠造事宜乃是他亲自cao办，机密层级定然很高，凶手多半也是参与研发的人员之一。如今发了案子，也不知道酒精还在不在…” 邢东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既然凶手藏头露尾，难以揪到把柄，我还有一计，叫做‘敲山震虎’！”他自信挑眉，对翎玥郑重说道:“不过此事还需要公主全力配合，并且要绝对保密！” 得知还有自己的“戏份”，公主难掩兴奋，“需要我怎么做？” “此计还需时日绸缪”，邢东俯身凑道翎玥耳畔:“只需这样…” … … 两日后，一辆载满货物的马车停在太平院门口，门外围着数人，正爆发激烈的争吵。 车夫安静地杵在旁边，对他们争执的问题毫不在意，此时他最关心的是拉货的工钱。 旁边的马儿却不安地踱步，时而仰头长嘶，仿佛不甘寂寞，也想参与到争执当中。 “王司正，我劝你不要太过分，这批酒物是我太平院花费重金购来的，你凭何扣押？” 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灰衣的院中文吏，胸前绣有鸂鵣，官阶不过七品。 他将马辔从车夫手里牵过，站到马车前面，似乎是在向对方宣示主权。 王初音威风凛凛的走了过来，又一把将马辔夺在手中，丝毫不让道:“本司追查归来酒肆偷漏商税一案，如今人赃并获，按照《刑律》规定理应扣押，你又凭何阻拦！” “你…这批货物乃是老院正亲自订购，你区区五品官职，竟然要扣押御官的东西，莫不是看院正他老人家刚刚过世，欺我院中无人！”那灰衣院吏明明自己官阶还远低于王初音，说起话来却一脸神气，颇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我已经将此事上报温院副，看你还怎么交代！” “哼！” 王初音一声冷哼，‘锵’的抽出长刀，厉声道:“刑察司办案，哪管你官大压人！” 院吏一看对方亮刀，心生畏惧，翻身就想逃跑，一边高呼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哎哟…疼疼疼…” 王初音眼疾手快，将那院吏手臂一拧，不顾他的惨叫大声喝问道:“速把有关这批酒物的购买记录取来，否则拿你是问！” “记录在温…温院副那儿…你…你有本事找他拿去！” 王初音哪里听不出他话中之意，温院副乃是四品官员，这是赌她官小，不敢去找院副讨要。 王初音正愁没处出气，手上一用劲儿，痛得院吏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 “王司正停手！” 远处，黑压压的一行人赶了过来。 那院吏仿若看到救星，大声疾呼:“温院副救我！” “初音，你这是干嘛，还不把人放了！” 话音来自与温和同行之人，身一身藏蓝色的云雁锦袍，头戴黑色翅帽，正是王初音的顶头上司，刑部侍郎何谦。 见王初音充耳不闻，何谦两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想将二人分开，然而使了半天力气，王初音竟纹丝不动，让何谦好生尴尬。 他沉声威吓道:“王司正，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代行司正之职，当初你刑讯逼供的事情还在我这儿压着，如若再不听劝，小心本官让你免职滚蛋！” 王初音冷哼一声，将院吏推开数丈，看向何谦的目光并无半分畏惧，显然松手并非因他出言恐吓。 “些许小事，两位大人何必斗气！” 温和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和气，赶紧上前向王初音抱拳道:“司正大人，此事本院已悉知详情，那归来酒肆的老板偷漏商税着实可恶，但我太平院却是合法购买，手续完备，还望大人高抬贵手，不要再行为难！”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温和面带微笑，给足了王初音面子。 然而王初音何许人也，当初在怡红楼时连太后的命令她都不听，这时岂会买账。 “今日拿不到账簿，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温和见状，如同川剧变脸一般，脸色极速地阴沉下来。他一抖袖子，拿出一本金灿灿的册子，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王司正恐怕有所不知，这批酒涉及匠造绝密，有皇上的御笔印信在此，其中明示不得对外公开，大人是否还有兴趣继续查查？” 这册子两面纹龙，金丝镶边，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乃御笔批文。 王初音却是不服，伸手想要拿过确认。 “够了！” 何侍郎大手一挥，喝令道:“王初音滥行职权，顶撞上官，暂时停职回京！其余刑察卫全部退下，若不听令，与她同坐！” 王初音胸口剧烈起伏，银牙紧咬，并没有立刻退去，她身后的几名刑察卫都是亲信，见上司没有指令，同样未动半步，双方就这样僵持住。 “这一大早的，何事这般吵闹！” 清脆的女声从院中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尽皆下跪于地。 是平宁公主来了。 翎玥到场之后，向争执双方问明了缘由，好在此事并不复杂，便亲自裁决定夺。 虽说在大平王朝，翎玥一没有具体的职责，二没有人事任免的权利，但她身为尊贵的皇族公主，并且还是当今皇上最为信赖的亲jiejie，地位超然绝伦，她的命令极有分量。 谁人不知，小皇帝最听公主的话，在这一点上，连太后都比不了。 她略做思考，认为此事关系国家税收，王司正并无过错，责令何侍郎收回刚才下达的处罚。 另外，她还让温院副将院中从归来酒肆当中购买酒物的记录出示给王初音，至于涉及匠造机密的部分不做详查即可。 至于马车内的五百斤酒物，便留给太平院，算是各给了一个台阶。 何谦与温和互相递了个眼色，只得照办。 不一会，那位与王初音发生争执的灰衣院吏捧着一叠账本，颇为不屑的扔给王初音。 账本上乃是太平院今年以来所有物品的购买记录，要想从中找到为数不多的买酒记录犹如大海捞针，灰衣院吏神气的站在一旁，丝毫没有配合查找的意愿，显然未把王初音放在眼里。 王初音冷冷一笑，这小吏在公主面前这般态度，耽误大家时间不说，更把自己小人得志的丑态表露无遗，如此行事，岂非自毁前程？ 都说读书人呆吧，此人只能叫傻。 她也不急，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加上这一车，总共2200斤。” 四五炷香的时间，王初音将账本合拢，目光掠过众人，在公主身边的一名随侍身上停留片刻，向公主问了句安，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温和等人早已等得不耐烦，向公主恭敬请示之后，命令院吏引车夫到酒窖下货。 此时最为不爽的当属何谦，身为刑部侍郎，在公主和太平院一干人等面前被属下这般顶撞，一张老脸丢了个干净，心中一股无明业火窜上头来，暗道这次回京，定要将刑察司上下好好“整顿”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