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不祥之人
“封建迷信！” 邢东摇了摇头，对冷轩辕的说法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世间哪来鬼神，多半是鼎中放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特殊物质，进而发生了化学反应，让黑烟变成了白烟，借此迷惑视听。 当然，他也没有将这些猜测大大咧咧的讲出来。 他很清楚，古代的人哪里懂得这些道理，说出来也是白费唇舌，反正自己和这些无聊的祭祀又没什么关系，何必引来不必要的争端。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果不其然和冷轩辕说的完全一样，直到最后一缕黑烟消失不见，鼎中冒起的烟雾全部变白。 此时，平宁公主裙裾绽开，玉步生莲，手持一块奶白色的玉简，端庄的向祭鼎走去。 所有学子都低下头来，持以恭崇之礼。按照大平礼法，在若是重大典礼之上直视皇族，乃是不敬。 只是，这里面不包括邢东，他翛然而立，两眼放光的欣赏着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 平日里，翎玥公主喜爱素装，今日他这身华丽妆容，邢东还是头一回见到。 经过男子方阵时，翎玥略做巡视，一眼便从众多恭敬垂首的学子中，发现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邢东，随即报之以嫣然一笑。 邢东怦然心跳，暗自感叹，“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真是祸水，祸水啊…” 然而人总是这么口是心非，把金钱比作粪土，把美女比作祸水，其实心里却喜爱的不行。 说到底，邢东也只是俗人一个，做不到清心寡欲。 正当邢东心旷神怡之时，平宁公主早已远远而去，率领着群臣在祭司面前站定。 她持以正礼，向祭司三拜之后，高声颂道:“胜章二年，四月清明；吉日良时，雨泽福润；聚首庙前，诚拜神公；斗转星移，岁月沧桑；当今华夏，四海平昌；君明臣贤，人才辈出。今逢盛世，皇恩浩荡；丰衣足食，民信至上。风俗传承，旧弃新扬；祭拜神庙，众心所向……” “……李王神灵，永驻胜地；朝暮护疆，百姓安康；四时八节，扶正祛邪；佑我平国，吉运绵长！” “拜！” 公主以亮丽的嗓音颂完祭文，老祭司则用权杖在祭鼎上重重一敲，发出“铛”的一声长音。随着翎玥郑重揖拜，鼎中白烟澎湃而起，弥漫在半空之中，如同神仙腾云驾雾一般。 “是天佑吉兆，天佑吉兆啊！” 人群里，礼部尚书陈桷畅然笑道:“这般宏伟的通天祥云，我还是初次见到！匠神定然是听到了公主的祈愿，施以最隆盛的福泽啊！”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面露振奋之色。 平宁公主拜过之后，陈尚书、高老大等人依次祭拜，最后便轮到太平院的一众学子。 女子方阵拜祭完毕，邢东等人列队上前，整齐的围在祭鼎四周。待祭司叽里咕噜的念完一通咒语后，端正的施以祭拜之礼。 邢东虽然不屑，但也只能混在恭敬的人群里滥竽充数，心里实际上正想着中午吃啥。 然而，怪诞之事发生了！ 祭鼎之中，火光突然冲天而起，那飘然直上的白烟全部消散，再次变成浓重的黑烟！ 广场之上顿时嘈杂起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翎玥公主虽也害怕，可身为皇族，她不仅不能后退，还必须强作镇定。她向身旁的人下令，赶紧查明情况，止住混乱。 “肃静！肃静！” 陈尚书呵斥了两句，神情凝重地走上前，指着滚滚黑烟问道:“祭司大人，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那老祭司从头到尾都紧闭着眼，猛然怒目圆睁:“厉鬼之煞！” “煞气？” 霎时间，所有人都被祭司之语所震惊，站在祭鼎前的众多学子哄然而退，生怕将煞气沾染到身上。 只有邢东站立于前，纹丝不动，一脸悠哉的盯着面前的老头儿，一副“看你搞什么鬼”的模样。 冷轩辕拉了拉邢东，见他没有后退的意思，便叹了口气，独自退去。 没有后退的还有一人，那便是岳飞。他笔挺的矗立在黑烟之中，显然打定主意，要与邢东共同进退。 这是他对邢东的承诺。 祭司走到二人身前，围转了一圈，闭眼嗅了嗅，突然眼球暴起，似乎要从眼眶之中掉落，一脸骇然之色。 “厉鬼之源，就在此二人身上！” “老头儿，你要玩什么花招？”邢东愤然道:“不过就是哗众取宠之徒，我也不想点穿你的伎俩，差不多行了！” 在他看来，这老祭司不过是想制造一些怪异之事，然后出手解决，以此来衬托自己高人一等的手段，越是趁着匠神祭典这种特殊的时刻，越容易制造舆论，使得自己的名声倍受传扬。 祭司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拿着“打狗棒”往邢东身上一杵，然后神叨叨的念了半天。 此时，广场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面露惊恐的瞪大了眼。 十息之后，祭司将绿色权杖移开，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跟你说了，哪有什么鬼怪…” 邢东正不耐烦，但在权杖接触岳飞之时，祭司突然全身颤抖，口吐白沫，头顶冒起清晰可见的黑烟，如同猛鬼附身！ 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惊呼。 “岳飞！” “就是他！” “他就是引来厉鬼之人！” … 邢东暗道“不妙”，一脚将祭司踢开，这时，数名紫羽卫手拿明晃晃的长刀围了过来。 院副温和大声喊道:“来人，将岳飞给我逐出太平院！” … “滚吧！” “真是晦气！” 岳飞一个踉跄，被数名学子推搡出太平院的大门。 他们穿着绣有“武”字的学服，显然都是演武堂的学子。带头的黑壮大汉一脸厌烦，对着岳飞啐了一口，吆喝众人离去。 “羊鲁，你别太过分！”岳飞双眼隐藏着怒火，恨声道:“让我回寝房一趟，我只想拿回我的东西！” “拿东西？” 黑壮大汉盛气凌人道:“你的东西都沾染了煞气，还想拿去害人？快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就在刚才，祭司当着所有人的面道出岳飞身藏鬼煞之气，便有人联想到两年前岳家的管事桑图被猛鬼索命之事。 这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所有人都知道岳家庄内藏有恶鬼，那么这祭鼎中的黑烟煞气也找到了源头。 温和本就眼不着砂，哪里还能容得下岳飞，不仅当场将岳飞赶出太平院，更是下令免去岳飞的学籍和参考资格，以免祸乱朝纲。 邢东当然不服气，上前顶撞了几句，直说这祭鼎当中必有蹊跷，然而对于这些不将就科学的古人来说，邢东这番话乃是对神灵不敬，温和唤来院中保卫，拦在邢东面前。 眼看就要大打出手，公主下令，让紫羽卫出面将邢东拦住。 他虽有心相救，可出于大局考虑，在这匠神祭祀之上不能再生出更多的指节，只好如此行事。 说到底，也是对邢东的保护，若是任由他继续胡闹，恐怕连她也很难妥善收场。 岳飞百口莫辩，为了不牵连到邢东，主动表示从太平院中退学，不再参加今年科考。 这话一出，演武堂的几位先生无不扼腕叹息。 岳飞本来是今年演武堂最有希望夺魁的学子，他们都寄予厚望，哪知道洞窟白骨案才刚洗脱冤屈没几天，如今又不得不退考，直叹岳飞命途多舛。 有惜才的先生上前求情，可是岳飞刚离开不远，祭鼎中的黑烟莫名其妙又变化为白烟，这番景象，更是将岳飞携带煞气之事坐实。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岳飞再无任何翻身的余地。 对于岳飞被逐，最高兴的莫过于演武堂的一众学子，少了头号竞争对手，无不弹冠相庆。 比如那演武堂的学子羊鲁，正是落井下石的人之一。 此人虽然统御能力远不及岳飞，但生得高大威猛，拳脚功夫相当了得，与岳飞相比，更多了一股狠劲儿，同样是此次科举武考状元的有力争夺者。 加上他的堂叔乃是演武堂的武师，自然算得上一号颇有声望的人物，身边总是围着一群跟班，这才有了在太平院门口围攻岳飞这一幕。 “好歹同窗一场，何必如此绝情！” 这时候，好不容易从紫羽卫手里脱身的邢东赶到门口，正好看见这令人气愤的一幕。 “邢东，我劝你离这不祥之人远点儿，若是哪天被岳家的猛鬼给害死，别怪我没有好言提醒！” 相府的三公子出面，羊鲁自然不好为难，招手叫上一众跟班扬长而去。 门口只剩二人。 邢东快步上前，愤愤不平道:“岳兄，他们欺人太甚，定是有人装神弄鬼来针对你！” “没有厉鬼，也会有恶鬼水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哪里由得你申辩”，岳飞摇头苦笑:“鬼神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邢东可不管这些，坚定道:“你别泄气！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平川这番情意，我已心领了。” 岳飞伸手打断道:“只是鬼怪之力，确非人所能及，当初那桑图之死便是如此。” 他整了整方才被拉扯推搡而折腾凌乱的衣襟，接着说道:“”岳家的天工农资尚有大量事情需要处理，本来就想向太平院告假回家，此番去了学籍，那便正好。” 邢东急道:“胡管家曾对我说，岳兄你的梦想便是要做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可如今无法参加科考，那又将何去何从？” “哈哈哈！” 岳飞爽朗笑道:“想要保家卫国，哪里只有科考这一条路，待到十月兵部募兵，以我的身手，入选还是极为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