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6】记吃不记打?
飞机盘旋在白鹿湖的上空。 史密斯认真看着下方的湖泊与林地,除了从前夜开始下个不停的小雨,使得靠近湖岸的湖水有些浑浊,其他的地方与他上次来野炊踏青时没有任何区别。 诺拉原本是不想跟这个老头多说话的。 可诡异的沉默,让她无所适从,反而起了好奇心:“你在找什么吗?” “或许,是埋尸地?其实随便丢一个尸体下去,也不会有人发现,而且很快会被灰狼吃个干净。” 史密斯被逗笑了,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了。 如果是苏,绝对不会有这么偏激的想法,而这番话从诺拉口中说出来,更像是在找一个垃圾桶那么随意。 “为什么会这么想?” 诺拉撇了一下嘴巴:“我听说了你们的一些事情,你很危险!” 史密斯摇头,正要解释此行的目的。 又听诺拉道:“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苏说那只狗比你更危险。” “……”史密斯竟然无言以对。 这番话听起来不是那么礼貌。 可涉及到那一只名为杰斯的大麦町犬,史密斯还真不敢有什么怨气。 “她说得对,不要惹那条狗。” “为什么?” “你最好祈祷不要知道为什么。” “那我们今天的目的是?” 史密斯沉吟一阵,确认白鹿湖没什么问题,便指着更西边的方向道:“去西边,那里会有一个小镇,我们在小镇降落,顺带吃一餐午饭,我请。” …… 与此同时。 李钦少见的来到酒厂。 距离董安康等技术员离开,已经将近一个月了;酒厂在秦老爷子的把控下平稳运转。 第一批产品即将下线。 灌装前,需要对产品质量进行测定,如果浸泡时间不足,效果达不到,是要砸招牌的。 钱已经收了,吐出来绝无可能。 当然,李钦绝不会自己当产品测试员。 而是找了几个有家庭的男性员工进行测试,如果药酒效果没问题,那就给他们放一天假。 回家自我发泄也好,寻求妻子的帮助也罢,那就是他们个人的问题。 蕾切尔已然知晓RW的功效,来到酒厂就借故钻入办公室,免得经历等一会儿的荒唐时刻。 酒厂雇员们还不清楚自己所酿造的酒,竟然还有神奇功效。 听说测试员能带薪休假一天,踊跃报名。 从中挑选了五人,进行测试。 很快,结果出来了。 效果很棒。 就差抱着厂房立柱直接开干了。 李钦与秦老爷子露出福至心灵的笑容,而五名雇员连忙开车走人。 酒厂第一批灌装工作可以开展,这也意味着第一批送货时间提前,连带着后续出品时间也能加快进度。 “总算步入正轨了。” 辛苦工作一上午的李钦,终于下班回到了家。 停机的位置只有一架飞机,是苏的那架红色涂装,这证明史密斯与诺拉还没有回来。 李钦也不着急,无论白鹿湖隐藏着什么秘密,只要自己不插手,就影响不到自己。 家里。 沈薇薇已经提前入院了,临产期将近,就算家里有飞机随时可以送医,但张沈两家长辈可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白天两家人在医院陪同,晚上只留下张大少一人看护,之前两家人的隔阂正迅速消除。 大约下午三点的样子。 直升机的声音在农牧场上空躁动。 李钦听到动静走了出去,静静等待着飞机落地。 当史密斯下机后,他就朝着大屋的方向走了过来。 李钦为了谈话方便,穿鞋走了出去,在门廊上的桌前落座,又让盖德鲁送来茶水。 史密斯喝了一口才道:“查到了。” “怎么?” “弗迪南德小镇的水库管理委员会在闹事,原因是收支不平衡,他们从十年前开始,就没有了修缮水坝的资金,从前年,库方从薪水减半支付,到现在无法支付员工薪水。” “现在是两派人的争斗,一方是水库方希望炸掉水库,由州府解决人员安置与拖延薪资补偿。” “另一方是小镇镇民,你应该能想到水库大坝消失后,整个小镇都将因此淹没。” 李钦听得一脸懵逼:“小镇镇民应该跟库区一条心吧?怎么会内讧?” “没错,弗迪南德小镇就是因为大坝建设才兴起的,但事实上后来的库区管理都由州府管辖安置。” “现在的镇民极少在库区任职,只有他们的祖辈,例如我父亲那代人才是库区工作人员。” “简单来说,库区想要解体,而镇民不希望自己的家园被洪水冲散。” 李钦继续问道:“州府拨款出钱,问题不就解决了?” 史密斯冷笑道:“州府的大人物们,哪里会在乎那群镇民的死活,而且白鹿湖水坝是米国第一批大坝项目,建于1940年,时隔80年,早已不堪重负。” “如果要修缮,加装发电系统,所耗费的金钱是天文数字。” “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解体复原……” “当年弗迪南德小镇所在的位置,本就是河流河谷,环保部门近年来一直倡导恢复自然流域,这与库区的决定不谋而合。” “除非……”史密斯笑看着李钦,“有哪个冤大头愿意买下白鹿湖,进行大坝整顿。” “法克。”李钦顿时气乐了。 所以亨利把自己当冤大头了? “弗迪南德不是尤金的管辖区吧?亨利这么上杆子是做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安东尼奥市长是一个慈悲的人,就喜欢用别人的钱,去做自己的好人好事。” 史密斯是越来越会阴阳怪气了。 而李钦,沉吟起来,他肯定不会当这个冤大头,但对于亨利的目的确实很好奇。 等史密斯走后,他打给了瑞恩。 他投靠过来,本就是自己和瑞提亚的政治顾问。 等李钦将情况说明。 瑞恩也给笑出了声:“白鹿湖水坝从六七年前开始,就是州府每年的重要议案之一,不过没人愿意插手这个烂摊子。” “你应该听说过,前两年的水坝垮塌事故,造成大批居民受灾迁徙。” “国会山可拿不出钱做修缮,那就只有拆,近年来全米境内至少拆除了1000座以上的水坝。” “小规模的赔付可以,弗迪南德却是一个超过2000人口的大镇,国会山不愿意掏钱,州府就更不会接手了。” “最后只能让镇民自己跟库房闹,逼得国会山掏钱,或是最终酿成灾害。” “我能理解亨利市长的意图,他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会收获高层极大的好感,并且也能成为可以宣扬的政绩,将米国第一批的水坝项目,废物利用改造,这件事甚至能登上五大新闻网的晚间新闻。” “不过,李,这些事对你是有好处的。” 瑞恩一番话将白鹿湖形容成了一摊臭狗屎,结果最后一句竟然又转了风向。 李钦莫名其妙:“什么好处?得到一个慈善家的好名声吗?” “这还不够吗?” “什么意思?” “就客观角度来讲,你应该清楚,全米富豪都很热衷做慈善,这对他们而言是护持金身,舆论永远是最有利的武器,一旦你出现什么问题,上头最先考虑的不是怎么解决掉你,而是解决你会产生什么连锁反应和舆论压力。” “除此以外,亨利看重的利益,不正是瑞提亚所看重的?瑞提亚费劲千辛万苦才担任众议员,这显然不是你们的最终目的,想要更进一步,她必须拥有能说服‘白人’群体的政绩。” “而白鹿湖的地盘如果能并入保留地归属,这也是保留地所希望的。” “亨利提供了一个好点子,但他做不到,而你能做到,利益自然是你去拿走。” “除此以外,坎内特如今创造并争端的州内电力资源分配,如果白鹿湖水坝能加持,相信我,整个西部的电力资源都将由你掌控,或许发电量远不能达到供应西部。” “但动一发而牵全身,你不给某地供应,某地的压力就会变得巨大,其他电力企业就要想办法划拨分配,所有人都要看你的脸色。” “当然,我所说的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甘愿支付巨额资金去做这件事,这笔投资不必坎内特的投资小,甚至还要更多。” “然而就长期来看,五年十年后,你将得到丰足的收获,而那时候如果瑞提亚有意竞选州长……” “天呐,试想一下吧,整个俄勒冈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这些混迹政坛的人,都有一副好口才,说得天花乱坠。 可李钦无法否认这一切。 短期收益不用想,但放眼未来,这是提早五年十年的布局,十年后瑞提亚也才三十五岁,登顶州府之巅,这件事想想难道不够振奋人心吗? 我的老婆是酋长,直接升格为我的老婆是州长。 刺激了! 话说回来,兴奋归兴奋,李钦还是拥有理智的,因为他没有钱! 若非卖出酒厂股份,坎内特的运营都是一个问题。 史密斯之前的分析没错…… 亨利找错了人,他更应该找保留地。 然而。 保留地的家底也被掏空了,更何况最近还在计划圈地事宜,就算一个美好的未来摆在眼前,他们也没有这个经济实力去做。 或许未来会后悔,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李钦自己出资…… 除非等一两年后,酒厂收入大爆发。 只不过,白鹿湖水坝不会给他时间,水坝危在旦夕,库区拖欠数年薪水,工作人员要养家糊口。 镇民与库区的争斗,迟早要白热化。 李钦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大概明白了亨利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一件事情。 俄勒冈的雨季要来了。 水库能不能承载容量很不好说。 就算今年熬过去,等来年夏季,冰雪消融,又是一次负担加剧。 “我知道了。” 瑞恩将利弊做了总结:“排除利益不谈,巨大的投资额度摆在眼前,就让人望而却步,老板,放轻松一些,别被亨利的奇思妙想所误导,当然……有时候奇思妙想所带来的收获,也是难以想象的。” 电话挂断。 这一通聊,也将大爹大娘聊回来了。 一家人准备午餐,李钦则乘坐飞机前往城区接孩子们放学。 诺拉驾驶飞机,飞行途中道:“老板,您在州监狱有人脉吗?” 李钦正沉思于瑞恩的那些话,思路忽然被打断。 惊奇的看着她…… “你是想让我帮助一下你丈夫?” 诺拉很无奈,表情里是鄙夷:“是前夫!我恨死他了,但帕特丽夏会问起他,毕竟那是他父亲,帕特丽夏想要去监狱看看他。” “我不希望帕特丽夏看到他满脸伤痕的样子,虽说那是他活该!” “要不是帕特丽夏,我甚至希望您能帮我干掉他!” 李钦:??? 怎么画风突然就变了? 李钦看着这位奇女子,笑道:“所以,到底是干掉他,还是帮助他?” “帮助他吧,可以吗?如果有任何花费,可以从我的薪水里扣除……” 李钦摆了下手,打断她后,道:“你自己联系史密斯吧,告诉他是我答应的,他会帮你搞定。” 接了孩子回家。 瑞提亚也下班回来了,林奇在饭桌上侃侃而谈,说着保留地的圈地计划。 瑞提亚发现李钦的闷闷不乐,小声问他。 李钦其实也没什么可不高兴的,主要是纠结,又期盼于瑞恩所勾勒出的美好未来,又无奈于囊中羞涩。 他将大致情况简单描述一遍,瑞提亚也倒抽一口凉气:“似乎是个好注意,但我们的资金不足以承担这样的项目支撑。” “算了吧,李,别想了。” “五到十年的预期收益过于遥远,未来会发生什么,很难说,这其中赌的成分太大,而且水坝拆除是大势所趋,我们没必要花钱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声。” 李钦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不过纠结也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 如今只是后悔,当初不该带着好奇去查明原因。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然而。 就在饭后。 李钦又接到了亨利的电话。 原以为他是想继续劝说,没想到张口却是一声惊呼:“法克,该死的,李,出事了!” “萨克曼的人来俄勒冈了。” 李钦皱眉:“萨克曼?” 他都快把这个名字忘掉了,沉默一阵才想了起来:“之前度假村酒店的投资公司?” “对,就是他们,多洛莉丝的前主顾……那天我给你说过白鹿湖的事情,他们准备接盘,事情是这样的……” 李钦一听,顿时变色,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知道白鹿湖水坝的事情了,你不用解释!” “所以,萨克曼的意图是?” 亨利道:“他们好像要投资白鹿湖水坝,李,我发誓,这件事不是我主张的,而是我父亲在想办法联络,我当初只是帮他随口一问,但谁知道他又与萨克曼的人搅和到了一起。” “如果白鹿湖水坝兴修新的发电站,对坎内特和保留地的风电项目一定会造成冲击。” “我大概能猜到,州府也想借此,抵消一些你的风头,不希望让你掌握太大的话语权。” 李钦楞住了,好半晌没再说话。 一直到亨利问:“嘿,你还在听吗?” 李钦笑了:“我在,我只是很费解。” “费解什么?”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记吃不记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