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公子缓缓归矣,他受伤了
暮色苍茫,由于各山远近高低不同,加深了山峦裂襞不同层次的影子,只有山巅还残留着淡淡的霞光。 前面是条笔直的大道,望过去,看见薄弈停在村口的车。 由嘉丽理直气壮,“你又不差钱,何必跟我们抢房子!” “就是。”由宏伟帮腔,“早点把房子分掉,大家都好过。” 花下一禾生,去之为恶草。 “三个月前,您的儿子向流星烟花制作工厂贷款五十万,双方当事人的权利义务关系明确,债务债券关系合法。”不是她不顾情面,是别人欺人太甚。 温想不是宰相,“您若纠缠不休,我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大概是人的胜负欲作祟,由嘉丽哼了声,“别拿鸡毛当令箭,也不怕笑掉大牙。” 嗯……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温想同薄弈低语几句。 之后,他悄悄离开了。 风从树梢吹过来,很重,梧桐叶落了一地。 “由女士。”温想撑着伞,云淡风轻,“就此罢手,我可以不追究您儿子的法律责任。” 由嘉丽一听,看着她,“真的!” 她从容不迫,“但我会保留追究的权利。” 什么意思? 由嘉丽问由宏伟,他说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 由宏伟,“……” 很快,薄弈回来了,手里拿着原木色的文件袋,“这些资料是工厂刚刚发过来的。” 合同、产权凭证包括债务人信息。 他找出陈志伟的,“您看看。” “谢谢。”温想接过来,淡淡扫了眼由嘉丽,“这位先生的话,依然作数。” 薄弈说:房子少了一砖一瓦,我都算在你们头上。 “凭什么!”她很不乐意。 温想拿着陈志伟的资料,“由女士,我不是没给你选择。” 看。 用最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温想撑着伞,处之泰然,“还望二位留心,替我多照看着点房子。” 感觉掉在坑里了…… 由嘉丽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她,“那你说话算话,不追究我儿子的责任。” “自然。” 由嘉丽点头答应了。 夜色从远山群山那边,悄悄地迅速迫近过来。 温想撑着伞转身,“我们走吧。” 不进去看看? 她已经走远了。 薄弈掸了掸衣服,把一层水雾震碎,大步跟上。 天一点点暗下来,回到家,温想把滴水的伞放在外头,开门进去。 她在书房听到门铃响了。 是快递。 温想不常上网购物,快递少,所以不拆外包装也知道是什么。 她签收完,折回书房。 她拂了衣服坐下,手里捧着一本外文书,灯光不算昏暗,映出纤细漂亮的手影,书声微微。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不知不觉,一星期过去了,谈明养成了吃早饭的习惯。 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他看一眼。 是狗崽子啊。 “喂。”他声音拖着懒懒调。 “来接我。” 他挂了。 妈的,交友不慎。 谈明慢条斯理擦了嘴巴,起身。 “我出去一趟,接个人。” “路上小心。” 他拿上伞和钥匙,走了。 昨儿半夜的雨,现在还在下,秋风一起,凉的刺骨。 “先生”,王晴天追出来,她手里拿了件防风外套,“天冷,您把这件穿上。” 谈明一动不动。 他不想要。 王晴天站在门口,文雅娴静,“当心着凉。” 真麻烦。 谈明折回去,接过来。 “我热。” “等会儿就冷了。” 谈明只能穿上,穿好后,“你进去吧,外面冷。” “先生早些回来。” 他本能的应了好。 王晴天转身进屋。 机场的灯光刺眼,顾夜西手里提着包,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走的很慢。 都不用看脸,谈明一眼就认出他了。 “顾夜西。”他拄着伞,搔首弄姿,“我是不是又变帅了。” 没有。 顾夜西走过来,面无表情。 “去哪儿?” “随便。” 他把包丢进后备箱,上车。 时间还早。 谈明在开车,“喝不喝酒?” “嗯。” 雨天的光线不够亮,朦朦胧胧,到处染了一层灰。 顾夜西搁那儿窝着,不说话,一副谁也别理他的神情。 看出来了。 他心情不好。 “温想找过我。”谈明就随口一提,“她很关心你。” 顾夜西睫毛一颤。 “用不用跟她说一声。” 过去的一个星期,温想每天都会来电。 “不用。”顾夜西睁开眼睛,和外面的雨幕隔着层重影,“别提她。” 哦。 谈明偏提,“温想温想温想……”他转头,在作死边缘徘徊,“我看你还挺开心。” 顾夜西眼角压着,沉默。 真没意思。 谈明就哼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使性子也要有个度。” 说实话,他都觉得温想太纵容顾夜西了。 顾夜西瞳孔微微泛红,很小声,“我没有。” 不得了了。 就这一句,三分委屈三分心酸和四分摇摆不定。 想搂在怀里,摸摸他的头,好好安慰安慰。 谈明开着车,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变态。 夜店名字叫夜来香。 “谈爷。” 谈明是常客,“老样子,加一份白的。” “好的。” 包间光线很暗,顾夜西搁那一坐,除了喝酒,什么事都不干,来搭讪的姑娘全部轰走。 手机响了,谈明出去接。 五分钟后,他回来,看见顾夜西低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 是醉了呢。 “小帅哥。” “滚。” 这酒量……谈明也是醉了。 天暗的很快。 下了雨,道路有些拥堵。 谈明看着前面,“喝不了就别喝。” “我没醉。” 谈明不和他争,“我送你回家。” “哦。” 真他妈狗。 谈明空出一只手推他,“是该找个人管你。” 温想就不错。 他手搁在方向盘上,指间全是血。 靠! 谈明把车停下来,转头,“你受伤了。” 难怪脸色这么差。 “去医院。” “不去。”顾夜西眉头打架,烦的要命,“回家。” 前几天弄的,本来都结痂了,喝酒时不小心裂开。 他也没觉得疼。 谈明咬咬后槽牙,解开安全带,下车买药。 阁楼。 谈明把人丢床上,“我走了。” 顾夜西没反应。 不管。 谈明挥了挥衣袖,转身。 他折回来了。 谈明一肚子的火,“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烧水的时候,他出去打了电话,“不用等我了,你先吃。” “那先生要好好吃饭。” “嗯。” 他挂了。 院里的狗趴在窝里东张西望,时不时吠两声。 谈明跪在榻上,脱掉他的外套。 好家伙。 伤口从肩膀划到腰侧,有半截手臂那么长,血rou翻腾。 背上还有伤。 这模样,惨是真的惨。 “顾夜西。”谈明脸色有点崩坏,“你伤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