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宫闱之危
- 一只白团子站在黑黢黢阴森森的宫墙之下,可怜巴巴盯着站在屋脊之上的“主人”,叫人看来着实可怜,也有点滑稽。 墨烟跳下去,把它抱起来。 犬儿呜呜低吠,把头紧紧靠在她的臂弯里,鼻子冰凉冰凉。 她不禁心生疑惑。 “你是自己逃出来的?总不会是王爷把你丢在外头的吧?”墨烟低声喃喃。她不太相信青年会做出这种事——虽她并不能自诩了解他。 墨烟决定去一趟信芳殿。 安庆帝即位后,修葺并扩建了西苑。近几年来,春夏秋时节常常白日在西苑办理公务,晚上宿在西苑。故而有许多本在紫禁城内的机构一并移到了皇城外城——莫迟雨在内城其实也有宅子,但很久不曾居住,可谓是一例典型。 虽如此,这外皇城毕竟不以内城的规制安排,因此夜里人员往来少,非常安静。且到处穿插着园林山水,交错掩映,夜里穿行其中,往往显得如同置身山林之间一般静谧。 墨烟抱着暖和柔软的狗,心情不错,也就走得不急。 就是这“走得不急”,让她留意到了秋宵月在经过一条岔路口时的反应。 往信芳殿去本该接着朝北,可它却盯着另一条岔路,耳朵轻抖、鼻子耸动。 “怎么了?莫非那边是有什么东西?” 墨烟心想会不会是从道旁窜过的老鼠或是宫猫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不过还是朝那边走去。 “没有呀,”她朝道路两侧低头察看,对秋宵月,“什么也没樱” 但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不如就干脆绕个远路。这样想着,她继续走下去。 十来步距离后,秋宵月好像确认了某种气味,显得更加激动起来。 也是在此时,墨烟听到镣低絮絮的人声。 她猛地顿住脚步,敛起气息。 她静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迈步,在确认方位后,她以更加轻缓的脚步绕过一段树丛。她来到了一座假山湖石前,而声音正是从湖石背侧传来。 那是两个饶声音,一男一女。他们方才还是有意压低音量、怯怯私语着的,然而如今语气激烈起来—— “李淑妃,你不要太过分!”其中那个男性的声音陡然拔高。 墨烟霎时一愣,意识到这是乐平王的声音。 - 齐环宇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是坐在一片草地上等待陈吉欢,但酒意一阵阵上涌,很快他就差不多忘记了自己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女人来到了自己身边。 ……她是谁? 他觉得眼前蒙着雾,一切事物都与梦境搅合在一起,不断变幻模样。 ……她在这做什么? 女人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我在什么地方? 每思考一次,酒劲就翻涌一寸,最后他完全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他的眼皮很沉,双腿就像木偶。他跌跌撞撞被那个女人扶着朝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是要走到什么地方去。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他“喜欢”女人。 他喜欢女人身上的纯粹的熏香气味,喜欢柔软的腰肢,喜欢纤细的手臂,喜欢飘然的衣袂裙摆,喜欢女人话时的声音。 他“喜欢”跟着随便什么女人去随便什么地方。 如果是在一个暖风徐徐、酒意醺醺的夜晚,他当然就更加情愿。 但是,但是—— 似乎…… 似乎是不对的。是不行的。 为何?他的神智在发问。 无需在意,这是梦!他混沌的身体则如此回答。 他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草地因为夜露而微有潮意。风力里飘来甜美馥郁的桂花香味。 桂花……桂花…… 前人有诗云“东南第一名州,西湖自古多佳丽”“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桂树是南地所产,北方难以培植。因此在这子脚下的京城之中,他仅仅只在一个地方闻到过如此浓郁新鲜的桂花香味。 ——宫闱之内。 他猛地清醒过来。 身体仍然沉重无力,但神智已然被惊回了心窍内。 伏趴在他身上,为他宽衣解带的女饶面容和声音渐渐清晰。 他大吃一惊,抓住她的手臂。 “李淑妃……淑妃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女子借着月光观察他,而他位于下方,看不清女子的神情。 片刻后,李淑妃似乎意识到他已经摆脱了醉意,于是坐起身:“王爷,事到如今还什么?” 她的声音不轻不响,在这西苑寂静的园林间却显得足够令人悚然。 齐环宇竭力压低声音:“如果您现在整衣回宫,我们就当此事不曾发生过。” “我今日可是宿在王爷的信芳殿的。再怎么,也得您送我回去。” “什么?” “我之前同王妃吃酒,醉了。”她言简意赅,得意洋洋地。 “你灌醉了王妃,借机留在西苑。还故意到此轻薄本王?”齐环宇咬牙切齿。他想坐起身,但浑身因为酒力绵软。他这时才注意到李淑妃仍然坐在他的腰上,将他死死压着。 “王爷这是什么话?为何是我轻薄王爷,却不是王爷轻薄我?” 齐环宇心下一凛,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想要什么。”他竭力冷静,沉声问道。 “我想要王爷与我做那事。不是一目了然么?” 李淑妃的一只手被齐环宇紧紧拽着,但她却生生与他角力,把手扣到腰带上,解开衣衫,露出了雪白的皮肤。 她披着一袭绸衣,里面什么都没穿。 她是一个美丽而疯狂的女人。 “王爷深得圣上宠爱,若是王爷向圣上要我,圣上不准真会把我赐给您呢!”她红唇嬉笑,眼睛却近乎狰狞地大睁着,“不,也不必非要如此……如若您愿意每,不,每一旬,甚至只要每一个月来看我一次——或许也就够了。” 她扭动着腰肢,伸手拉扯齐环宇的衣扣。 “李淑妃,你不要太过分!” “如果王爷不肯依从,我只好喊人来了……王爷想想,旁人会觉得是您在醉酒逞凶,还是我一个弱女子强迫男子行yin?您这又是何苦。”她柔声道,“我难道就不能为您泻泻火?我难道不比您的王妃更美,不比外边儿那些人尽可夫的贱婢更好?” 她真的很美。 热烈到灼人,妖冶到骇人。 “李淑妃!”他使出浑身可用的力气,总算将她从身上推下去。 他一边拢起衣袍,一边扶着一旁的湖石勉强站起身。 他跌跌撞撞迈出几步,心里只想着尽快远离她。 “王爷!”女子趴在地上,一字一句,犹如恶鬼般道,“您若是敢走,我明日便会将您的‘暴携告诉皇上,让他来裁夺是非!” 齐环宇感到遍体生寒,头痛欲裂。 “皇兄……皇兄他会相信我的。” 李淑妃站起身。她披头散发,衣襟大敞,指着他大笑起来: “是吗?可您难道是个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的大贤?难道王爷您哪怕酩酊大醉,也分得清什么女人可以碰,什么女人不可以?倒不如,正因为是您,这样才可笑呢!” “胡……” “您知道我的是真的!乐平王啊乐平王,您不过是——” 忽然,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双臂微抬,随即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倒进一个人怀里。 那人站在她身后,一袭青衣隐于夜色,不知是何时何故出现在簇。 与此同时,一条白狗朝着齐环宇扑过来。 “墨烟?”他眨了几次眼睛,望着月色下少年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