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金宇植（4）
朴队长突然绕到墓碑后面对他吼着：“看清楚了吗？这个墓碑是成宥真帮你家立的。你爸跟你哥的骨灰，也是她帮着牵过来了。” 金宇植抬头看着，“真的吗？” “你家还有什么别的亲戚吗？还是你认了哪个大哥能帮你揽这个事儿？！”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不住成宥真：自己参与害得人家家破人亡，还亲眼看了成宥真被人强jian。虽然全程自己都没动手，但真真是个帮凶。如果当时能叫住潘顺，把那黑道的拦下来，成宥真的命运就能好过一点儿吧，更不会有之后成珉的事儿了。 “你在监狱里诬赖人家，想不到她还能给你妈尽孝吧？你妈走的时候，我亲眼看着是成宥真帮她办的葬礼。 金老太太走得特别体面，你这当儿子的做不到的，成宥真全帮你做了。 你想想你怎么对人家的。把人家家人杀了，然后又强jian了人家。还不死心！你16、7年后还要诬赖人家。 人家这么对你妈，你真TMD是个孙子！” 话没说完，朴成焕三拳两脚就打了上来。 金宇植不再闪躲，拳头如雨下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感到疼痛，感到胸中充满愧疚。 赵丰直站过来把朴成焕拉开，陪他朝远处走了走。 墓地前就金宇植一个人，他跪在那儿。 “我要是知道成宥真是这样对我妈的，我绝对不会—— TMDSB眼镜真是骗了我……” 他自责了好一阵子，心里像放了台绞rou机。对家人、尤其是对成宥真十分抱歉，那感觉充斥着他的身体，痛得扎心。 两名警察回来了。 金宇植转身抱住朴成焕的大腿，“我是被jian人怂恿的，监狱里有个眼镜儿部长怂恿我的，他说成宥真和郑太河是一伙的，他俩一起弄我、折磨我，想让我判终身监禁。 我当时没有见到我妈最后一面，是他告诉我、被郑太河陷害关了禁闭。我一时冲动，糊里糊涂地听了他的话。” “那他妈的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再把人家成宥真搁进去了。”朴成焕一脚把他踢开。 金宇植倒在月季丛里，恸哭流涕地，月季的刺扎到他的皮肤里、扎出一道道口子。 “我对不起成宥真，我对不起她，我知道错了。政府！” “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你妈和成宥真！”朴成焕仍一脚一脚地踢着，直到金宇植的嘴角渗出鲜血。 赵丰直看了一会儿才上前拉架，他抱住朴成焕、用身体挡在两人之间。 “朴队你冷静！朴队你冷静！ 金宇植你起来！快起来！到我身后！” 朴队长看着他的脸、暂时冷静下来。 赵丰直趁这时机一把薅着金宇植的领口，拽起来，朝着通道走去。 他推着金宇植前进，那场面看上去像推个嫌疑犯指认作案现场。 穿过一片梨树林，三人来到另一片墓地，总共路程也不过5、6分钟。这墓地和金家那一片差不多，看起来像一个师傅的手艺。 “你自己看吧。” 他朝着赵丰直努嘴的方向走过去，在一个墓碑面前停下：那碑上刻着的是成宥真父母的名字，那名字是写在他判决书上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碑的旁边，还立着一个小墓碑，碑上刻着“成宥真”和“成珉”。 刚才的泪水才刚干透，金宇植又唰地流下一淌新的眼泪。他对着两个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身后朴队长一脚朝着他膝盖窝踢下去，他噗通一声就跪倒了，他的膝盖被碑角划了一道口子。 朴成焕在他身后吼着：“你他妈还不跪下！” “跪、跪、跪！” 金宇植拼命地点头，他瞥了眼身后，明白警察的意思是要他给成家人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代表我，代表我兄弟潘顺给您道歉了。实在对不住您一家，让您家破人亡，害的成宥真万劫不复。” 刚过来的时候的几分钟里，他就后悔在母亲坟前对警察认了冤枉成宥真的罪。 金宇植就弯下腰，按照警察的期望给成家父母磕了三个响头，又朝着成宥真和成珉的碑磕了三个。 金宇植跪坐在碑前，看着墓碑上金漆填上的成珉的名字，想着成珉来牢里看他的片段： 一开始，自己对成珉非常真心，一方面对不起成家，另一方面那孩子的眉眼和潘顺十分相像。 头两次来看他，成珉都是由母亲陪着，孩子很客气、也从来没表示过恶意。 当时母亲已经老年痴呆，成珉照顾老太太像对待自己的亲奶奶一样，也让自己真心感谢他。为了自己兄弟潘顺尽忠、也为了给成宥真赎罪，他都想过出狱后也帮忙抚养他。 事情的发展如风云突变：母亲死了、外加眼镜儿部长怂恿，才让自己再见成珉时说了谎、编排了成宥真。 自己暗示老太太痴呆的时候遭到成宥真虐待，编排老太太走丢那次是成宥真为了房产故意把人赶出家门。 尤其是听成珉说：老太太把房子都留给他。 想到母亲偿还了成家一辈子、成宥真还联合郑太河折磨自己，才撺掇成珉改姓金，当然他知道这样能让成珉和宥真产生嫌隙。 “成珉我也对不起你！”他脱口而出，“我当初不该那样做，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他又给成珉磕了个头。 朴成焕对赵丰直说：“你去弄点儿水来吧。” 不一会儿赵丰直就拎着一大袋子矿泉水回来了，他把水递给金宇植。 “给人家扫扫墓吧。” 金宇植接过水，拧开盖子倒在墓碑上。他又从赵丰直手里拿到了纸巾，一点儿一点儿仔细擦拭着。墓碑的正面、背面，连底座和花台整个都擦过一遍，还把干枯的枝叶都掰下来，在花坛里仔细放好。 他双手合十，又给成家鞠了一躬，才转身对着两个警察说：“政府，我能把我家的墓擦一下吗？” 清扫完金家的墓碑，金宇植又哭了一遍。 三人离开墓地，停车场上朴成焕用手指着金宇植说：“丰直，把他抓走。” 赵丰直一脸错愕，还是点头把他押上了警车。 金宇植一路靠在椅背上，眼泪从脸的两边刷刷流下来。他坐在那里想告解，于是张开了嘴。 “朴队长、赵警卫，我不想再蹲监狱了，你们能让我在外面赎罪么？” 朴成焕并不看他，冷静地说：“你在外面赎罪？你又犯什么罪了？” 金宇植听了这话，就不再说下去。 没开多久，车就停了在了一家面馆。下午时分，面馆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服务员大婶兴高采烈地拿着菜单跑来，看着三人的模样马上收起了笑容。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们三位吃点儿什么？” “随便上两个凉菜吧，然后，开个三瓶啤酒。” 赵丰直劝他：“队长，咱们开着车，下午还值勤呢。” 但他见那服务员已经跑走，便也作罢。 酒很快就上来了，朴成焕给自己和金宇植都倒了满杯。 “这第一杯酒，就算给你接风了。谁也不欠你的，但你这辈子欠了不少人。” 金宇植连忙举起酒杯，“是的，政府！我懂的，政府。” “你懂？！你懂还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儿？十几年前那事儿我就不说了，你也是个从犯，年纪又小，做错了我们能尽量原谅。但你这17年后又干了个缺德事儿，也太TM孙子了！”说完，他气得把酒整个泼到金宇植脸上。 金宇植被酒呛到，边咳嗽边点头答他“是，是”。他知道朴成焕在说自己冤枉成宥真的事儿，不敢应声。 赵丰直看着服务员大婶手拿着厚厚一叠纸巾，远远站着、不敢走上前来。他站起身去拿，回来的时候、把纸递到金宇植面前。 金宇植耷拉着眼，啤酒从刘海、睫毛上一滴一滴落下，眼前雾蒙蒙的。脸被酒精这样冲了一把，整个皮肤扎得疼。 他想去接那些纸、抬起手又停住了，直到赵丰直敲了敲桌子，他才点头哈腰地接过来。 朴成焕又问：“你说你这个诬陷成宥真是有人指使的？” “事到如今我就都跟你们交代了吧。 我在永登监狱的时候，有个部长管教、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有个外号叫——‘眼镜儿’，他看不惯郑太河升职升这么快，自己干了几十年，被一个‘倒插门’把科长的职位抢了，所以——” “好好说说怎么回事儿。”朴成焕的语气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