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丧礼
“不。”她摇了摇头,“老师能给我打电话就让我很开心了,现在这个时候,无论谁和我扯在一起对他都没有好处。” 更何况对千夜老师这样的小说家而言,名声积累不容易,可是要毁去就是顷刻之间的事。 “制片人中野桑已经和我说过你的事了,包括你事务所那边的事,我知道你的处境一定十分艰难,美樱,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相信老师,可是......我不想连累老师,而且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已经完蛋了。” “哪怕是这样,美樱,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不过......有一个地方,很危险,老师可以陪我去一趟吗?在离开东京之前,我想对那些人说一句,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今田美樱似乎从男人温暖关切的话语里得到了勇气。 她重新振作了起来。 “有多危险?”那男人的语气在电话中透露着一丝不羁和邪异。 “我要去......参加野口的告别式,我要向他的家人朋友亲口澄清那个女人不是我,就算东京,我也要走得清清白白。老师,您能陪我走一趟吗?” “乐意之至,你先到医院吧,我们汇合后去换一套参加丧礼的衣服,然后再一起去。”千夜说道。 得到千夜老师的肯定和肯定,今田美樱原本仓皇失措的内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怀揣着那丝温暖和鼓励,她打了辆车来到了医院。 此时千夜已经站在楼下等着她。 一见到老师,今田美樱就像一个无助受伤的孩子般扑到男人怀里大哭起来。 “老师,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那一晚我很早就睡了,根本没有出门。” “你不必解释,我相信你。”男人斩钉截铁的说,不带一丝犹疑。 今田美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大庭广众之下扑进男人怀里哭。 “不好意思,我———” “车子在那边,我们去买衣服,然后就去参加野口的丧礼。你的这个决定十分正确,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面对对一切流言蜚语和怀疑诬陷的时候,只有迎面它,战胜它,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老师———”今田美樱感动到不可自抑,听到男人自信而强力的话语,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了,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洪水猛兽。 两人乘坐奥迪来到银座商场,一人买了一套黑色礼服以后换上,然后车子直接开向野口住宅所在的中央区。 一户建两层楼住宅,庭院的外面挤满了记者和采访车辆,几乎将这个道路堵的拥塞不堪。 奥迪车好不容易驶入,灰色的天空忽阴沉沉的下起雨来,狂风摇曳着道路两旁的绿植刷刷作响。 千夜刚走出车外,雨滴就像石子般噼里啪啦地当头砸了下来,司机斋藤健鸟赶紧撑了一把伞出来,千夜却冲他摇了摇头。 然后,他脸带纱布地牵起女生的手走进雨中。 今田美樱六神无主,浑身僵硬,之前还勇气十足的......可是当她一看到这死者家门前花圈遍布,无数记者拥在死者家门前。 所有的勇气一下子又消失了。 她的脑袋空白一片,木然地跟着老师下了车,然后大雨下了起来,淋湿了老师受伤的脸。 那个男人不管不顾的牵起自己的手,他的手好凉好凉,就像一块冰。可是握着这样一块冰,她的心里却火辣辣的热乎起来。 颤抖的,发软的身体又再度坚强起来。 “准备好了吗?”男人脸上鼻子处敷着纱布,看不清楚脸,可是那一双冷澈的眸子,却给她一种冰的坚硬和决绝。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今田美樱?” “今田美樱来了!” “她竟然还有胆子来?害死了人家的老公,孩子还那么小!” “不要脸的贱妇!” “胆子真大啊,难怪敢搞通jian!” “金田桑,麻烦问几句!” “美樱酱,那晚你们搞了很多次吧,要不然......怎么会猝死,据悉他可是没有心脏病史的。” “美樱酱,说两句吧!” “美樱酱,野口的x能力如何?” “今天桑,你身边这位是谁?” ...... 各大报社电视台杂志网站的媒体将两人紧紧的围绕一团,摄影机“咔擦”的拍个不停,大雨从灰色的天空倾盆而下! 斋藤健鸟举着伞,非常艰难地抵挡着记者的逼近。 非常艰难地越过庭院向住宅门口移去。 “等我们吊唁过后再接受你们的采访,如何?” 这样说着,才终于艰难挤开一条通道。 天上的雨停了,因为他们走进了玄关处。 门外,大雨如注。记者媒体们为了躲避这雨,纷纷钻进了采访车里。 但他们也只能走到这儿为止了,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死者野口家属包括妻儿,已经全部拦在了他们身前。 他们的身后,就是灵堂。野口的黑白照片被放在祭坛之上,两侧摆着荷花灯、花篮、鲜花、水果等。 3对n。 一边是怀着冤屈前来吊唁死者的故人,一边是被可疑信息误导,对这位不速之客怀着刻骨仇恨的死者遗孀。 今田美樱将一个装有3000円礼金的白色信封放在专门收奠仪的桌案前。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这个贱人,狐狸精!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让他死后也名声尽毁,你还有脸过来?给我把她轰出去!” 死者家属中的男性全部冲了过来。 斋藤健鸟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劲的往后退! 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老师,怎么办?要不还是溜了吧,他们人太多,打不过啊!” 而且也不可能专门跑到人家葬礼上闹事,这是一种非常失礼的行为。 千夜单手拨开健鸟的身子,眼中的红线疯狂四处延伸、扩张、舞动,在天空中密密麻麻勾勒成一张大网,将周围所有人给笼罩住。 “等一下!”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声调不大,却犹如一道巨雷,震得所有人神情呆滞,动作迟缓,喧嚣激昂一触即发的场面瞬间冷却下来。 “今日死者为大,一切等祭奠过后再说,这也是我们对野口桑的一份敬意。” 千夜说着静静地凝视着未亡人那双憔悴的眼睛。 “祭奠?你们有什么资格,再不滚,我们就要报警了!” 一位站得稍远些的男方家属怒斥道,心灵控制这道血族技能的范围毕竟是有限的。 “夫人如何说?”千夜不理他,只管盯着死者妻子。 未亡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出头,头发微微盘在脑后,看起来也是风韵犹存,只是丈夫的突然离世,那丑陋不堪的死因让她显得憔悴不堪。 她的眼里闪过一道茫然,然后呆呆地说:“就让她祭奠吧!” 然后她回到了祭坛前,既然女主人都这么说了,大家即便心有怒气和不甘,也只有作罢。 千夜陪着今田美樱一前一后的于祭坛上合掌、烧香,以向死者告别。 不过再与未亡人面对面的时候。 “我想当着野口社长灵前的面,对天发誓,社长不幸去世的时候,和他最后在一起的女人不是我!”今田美樱脱口而出,她知道此时如果再不说的话,以后也没有她说话的机会了。 “今日丧礼,不宜谈这件事。” 有亲属过来阻止,毕竟野口死得并不光彩。 “我知道不妥,但我想说,即使到了外面,我也是会向记者这么说的。” “警方都默认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今田美樱刚刚想说,那晚我一个人在公寓没有外出。 可是却被千夜所打断。 “野口社长去世的那一晚,她和我在一起。” “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千夜。” “千夜是谁?你算哪根葱?” ...... 千夜有些尴尬。 “老师他是小说家。”斋藤健鸟不服气地走上来辩驳了一句。 大家这才纷纷侧目。 “谁知道你们说的真假啊,说不定串供的,小说家就不会撒谎了?”有人嗤笑。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相信就算野口社长还活着,我和他站在一起,女人眼睛只要不瞎,应该都会选我。” 对此千夜信心十足。 可是......身旁今田美樱却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 斋藤健鸟一脸尴尬的表情。 周围人滑稽的眼神。 “老师,脸上......纱布。”今田美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千夜怒了,直接将脸上的纱布全给扯掉了。 猛地砸在地上,可谓掷地有声。 刚才还窃窃私语眼神滑稽的灵堂一下子鸦雀无声,哪怕鼻骨骨折的淤紫伤痕还在,但是男人池面底子毕竟夯的严实。 今田美樱接机说道: “事务所并非只有我一位女艺人,我赶过来只因我是清白的,只因我顾念着野口社长生前对我的诸多照顾。没有野口社长,我也不可能来到东京发展,可以说,野口社长就是我的恩人。可是今天,恩人却遭此不幸。本不应该在今天如此悲痛的日子过来澄清,只因我也有家庭,我也有父母,我也有亲人......他们会拿怎样的眼光看我?” “大众会拿如何的眼光看待野口社长,明明是那么光明磊落心地善良的一个人物,却在死后遭此诬陷。警方并未发话,一切都是八卦周刊的恶意抹黑,你们轻易怎么就信了呢?我敢对天发誓,我敢当着野口社长的灵前说这些话,我也敢与你们一起到警署对质,我问心无愧......社长生前照顾我良多,到底是谁将这样的恶名编排在他身上,我简直不敢相信!此人还没有有良心,这颗人血馒头他咽得下去吗?我相信野口社长是无辜的,他是被人陷害的!” 今田美樱镇定下来,找到机会之后,按照千夜的事前叮嘱,将准备好的发言稿给背诵了出来。 声情并茂,情绪激昂,估计这是她从影以来演技最好的一次。 说完,眼泪一滴滴的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这一番当着野口灵前的慷慨陈词,让死者家属们纷纷动容。 没办法,也只有这么说,不然把真相揭穿开来,这家属都难看,面子上过不去。 就算不是她,也确实是死在别人的女人肚皮上,还是喝酒吃药,J尽人亡,说出去太难听了。 祖宗都因他蒙羞! 今田美樱的这段话确实给了死者家属极大的尊重和慰藉,就连未亡人也被这段话给打醒了。 之前一直沉浸在对最后和丈夫在一起的那个女人的极端刻骨仇恨!还想着葬礼过后找人算账! 此时想来也全然没有意义,除了发泄私愤外,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应该彻底的否认这件事,甚至要追究八卦周刊的法律责任,造谣污蔑,该有的态度都要摆出来,不然......丈夫真的是这个死因,以后她和孩子如何做人? 亲人和同事又以如何的眼光看待她? 家丑不可外扬啊! “希望......夫人节哀!” 千夜眼里红线一收,牵着今田美樱的手直接出了大门,并不理会那些记者媒体,直接上了车。 此时雨已经有些散了,车门被猛烈地敲击着,记者在外面大声咒骂着,不是说要接受采访的吗? “哪位是文春的记者!”千夜摇下车窗。 “我,是我,周刊文春的记者吉泽文香。”一位姿容俏丽的年轻女子举着脖子上的记者证挤了过来。 “上车!”千夜推开车门将这年轻女记者拽上车,然后吩咐斋藤健鸟开车。 黑色奥迪像破开巨浪的孤舟,很快冲破记者们的围追堵截,消失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