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 旧情复燃
最令达利·艾因富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今早,一位着红衣的皇家侍从急匆匆地赶到宰相府邸,不安地道; 皇帝深受抑郁症的折磨,试图服药自尽, 幸亏贴女仆及时发现陷入昏迷的她,及时带到皇家御医那里洗了胃,这会儿已经恢复如常回到寝宫休息了。 达利记得,精神病科专家弗洛伊德博士曾和他过:体的创伤可以用药物治疗,心灵的死结还是得靠他人疏导。 皇帝的长子梅耶公爵已经去探望过母亲,作为皇帝的挚友,为数不多能和她上几句真心话的人,他这个宰相也必须前去。 帝都的街道依旧是熙熙攘攘,熟悉的道路,熟悉的门框,熟悉的地毯,唯独那背影显得有些陌生。 她显然病的不轻,从体心里上都是, 高大拔的姿竟变得有些岣嵝,需得扶着桌子才能站立,还好有宰相分担国家事务,不然她早就被压垮了。 达利轻咳一声:“陛下,我来看您了。” “那些多嘴的侍从,非要把这件丢脸的事告诉所有人不可嘛…… 我没事,那时候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没了活下去的**, 便抓了一把强效安眠药吞下肚,我真是疯了,怎么能抛下可的孩子们先走一步。” “您没疯,只是病了, 抑郁症是顽疾,会让患者绪悲观失控,所以我才建议增加贴女仆的数量,随时监护防止意外发生。” “达利,你这人就是太过理了,什么事都恨不得准备妥当,瞧瞧你,把我的寝宫搞成了什么鬼模样,所有窗户全被铁条封死,弄得像牢笼似的。” 他如此想道,却没有出口。 萨兰托斯转过头,银灰色独眼望向帝国宰相: “我最近一直被梦魇纠缠,梦到了罗斯玛丽,她和马克西姆一起。 她们站在落地窗边,表满是失落怨恨,对着我道, 母亲,都是您的错,看看您做了些什么?我们宁死也不想当您的孩子! 然后纵一跃……我被吓醒了,一冷汗。 从那后,必须要靠安眠药才能睡着。” “陛下,逝者已矣,梦境与现实不同,而且您的孩子都是您的,不能把所有人悲剧的责任算在您的头上,那样任谁也承受不住。 您应该听取弗洛伊德博士的劝告,想些快乐的事,现在由我来给您分忧,无论是内阁还是议会都不用您担心,您可以远离恼饶会议和文件夹,尽享受假期。” “你做的比我好得多,达利, 或许你更适合瓦尔斯塔皇帝之位。” 达利·艾因富特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您别拿我笑了…… 您应该去打打马球,看看橄榄球赛,对了,舍佩托夫娜夫饶木偶马戏团今夜会在帝都大剧院演出,喜剧大师亚尕林也会倾出演,您应该去看看,晚上的梦会好很多。” “哎……你以为我没试过么?”皇帝幽幽叹了口气: “不管用的,现在的我,做什么都体会不到快乐,抑郁症的痛苦你不懂,板着张丑脸会影响到别饶心,所以还是待在宫里好些。 对了,弗特拉斯贝格惨案的后续事务进行的如何了?” “大多数死难者家属拿了钱之后都不怎么闹了,不过还是有好些人心怀不满,154人因为非法游行集会被逮捕。” 皇帝果断道:“放了他们。” “可是……陛下,他们到处打砸商店,袭击政府公职人员,会造成混乱。” “我了,放了他们。”皇帝一字一顿,令宰相无法拒绝:“好吧……” “一切罪过因我而起, 那些死难者。我在噩梦中见到他们的控诉,我本可以派兵去拯救,却为了顾全大局放了一把火,这罪孽我要用一生去偿还。” 宰相愣了好一会才费力地挤出一句话来:“您完全可以把这些麻烦交给我,慢慢养病就好。” “你已经为这个国家做得够多了,达利,还有你儿子威廉,感谢他能容忍艾德嘉的淘气任,你们家族都是好样的,不像我这个不称职的皇帝。”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望着窗外的花圃, 粉嫩的新品种郁金香已经盛开,五彩斑斓的大蝴蝶和嗡嗡叫蜜蜂穿梭在花海之中,微暖和曦的阳关泼洒在花圃围栏上,一窝切叶蚁在影中搬运碎叶,外面的一切都是生机盎然。 与之相比,富丽堂皇的宫廷内部显得冰冷而毫无生机。 达利同地想: 那时候瓦尔斯塔还是公国, 皇帝的父亲伊斯特·米德奈特公爵告诉初入官场的达利, 自己的女儿萨兰托斯时候是个活泼可,充满好奇心的孩子。 她经常拽着父亲的腿,眨巴着一双银灰色的大眼睛, 问父亲,大海上是否有怪物,空的雏鹰如何飞翔,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每当此时,公爵总是支支吾吾地回答; 孩子是父母接吻造出来的啊。 然后萨兰托斯便爬到公爵上亲他,自己太孤独了,要父亲给她生个meimei,然后侧耳倾听父亲肚子里的声音,好像公爵怀了孕似的。 惹得大臣和将军们捧腹大笑。 她是个善良的女孩,曾被幸福所围绕。 经历了惨绝人寰的苦难后,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履行职责,萨兰托斯·米德奈特躲在了名为“皇帝”的面具之后。 曾经的真无忧变成肩膀上的重担,曾经的温婉善良变成了冷酷无,从血泪之旅中一路杀出来的她,被自己的面具一点点吞噬, 为了国家利益,她需要作出痛苦的抉择,甚至牺牲自己的亲骨也在所不惜。 而这一切的一黔…又真的值得么? 她现在每都过得很糟糕,活得压抑,浑都散发着负能量。 她她内心暗,有暴力倾向,抱怨自己不得不戴着面具过活, 可一旦她把面具撕扯下来,一整张脸就会变得血模糊。 达利已经有些厌倦了她的痛苦,每次安慰她都是无用。 他是军人,是宰相,不是她的心理医生。 有时候他总想,若是萨兰托斯生在寻常家庭,远离世间一切冲突纷扰,是不是又是另一个结局…… 突然, 皇帝不再直视花圃,她转过来,摘下了黑色眼罩,扔掉钢甲面具,没了眼球的眼眶黑洞洞的,半张残缺的面庞亦是非常恐怖,浓密的铁灰色发辫中夹杂着几根白发。 可达利·艾因富特还记得那张绝美的面庞——第一代戎装公主,全世界的王公贵族为之痴迷,自己也曾为止心动。 “现在,我是个丑八怪了,你讨厌我么?” “怎么会呢,这些伤痕都是为国奋战的勋章。”达利摇了摇头,皇帝步步近,他开始后退:“陛下……您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达利,我快要疯了,或许……我已经疯了!去他妈的礼义廉耻,我要做真正的自己!” 罢,萨兰托斯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唾液打湿了达利的胡须,他想推开,可对方是自己的君主。 想着……想着……他的脑子变得混乱起来, 一副往事的画面浮现在心头; 那是国立军事学院的毕业舞会, 公爵的漂亮女儿走向自己,伸出白皙的手, 达利·艾因富特,愿意与我共舞一曲么?” 往事如烟, 寡妇与鳏夫,两颗躁动不安的心灵再次触碰。 这个淡淡的吻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之久,也仅仅持续了几秒钟,便匆匆结束了。 两人都羞红着脸,面带愧色,为自己刚才鲁莽浅虑的行为感到羞耻,心脏砰砰狂跳,只能一同望着窗外缓解尴尬的气氛。 空传来异响,一颗陨星划过蔚蓝的际,拖着长长的橘红色尾巴,落向帝都郊外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