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午后的小憩
（尚未修改） 自从约克大主教安东尼离开教廷后，伊莱克斯已经很久没能睡一个安稳的觉了，以往安东尼在时，每晚他都要跑到约克大主教的斯弗兰宫去，准确的说或是蹭到安东尼的身边，让他搂着自己入睡。 一个人的夜晚总是如此的幽深漫长，令他心生恐惧，这一点让即便生活在神圣而光明的教廷的伊莱克斯也没有得到丝毫慰藉，无人陪伴的夜晚总会让他失眠，也许男孩那仿若发育不良瘦弱身板与矮小的身高也正是与此有关，毕竟众所周知，睡眠对健康的影响是至关重大的，而夜晚的休憩对身体的反馈也是不容忽视的。男孩差不多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了，也许是从被自己一直信任和亲近的教父突然厌弃，逐渐疏远的那一日，又或许是从宗教裁判所走出来的那一天…… 躺在老教皇的怀里伊莱克斯本该感到温馨而富有安全感，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男孩却突然想到了宗教裁判所里的经历。 “怎么了？你很冷吗？”老教皇只感到自己怀里的男孩的身体抖了一下，老人拍了拍男孩的后背，将男孩往自己身边又揽了揽，狐疑的低下头望着男孩的脑袋。 “不，我没事”伊莱克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声音里的殷切与热情泯灭了些许，伊莱克斯向外蹭了蹭与老人拉开了距离“教父，安东尼什么时候回来？” “嗯？”老教皇不轻不淡的哼了一句。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安东尼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我有点想他……”伊莱克斯弱弱的解释道“不过我还是更尊敬冕下” “敷衍”老教皇不留情面的评价道“睡觉吧，我答应过安东尼在他不在的日子里要将你照顾好，自然不会食言，所以你尽可以放心，最近几日我们相处的很愉快，不是吗？” “唔……教父说的是，我们相处的很愉快……”伊莱克斯点了点头“教父上回说，只要我答应您的条件，您就会一直这样对我好是吗？” “当然，看在卢克的面子上，只要你答允我，我不仅永远会像最近一段时间一样对你好，并且等你出来以后，你会成为我真正的教子”老教皇的声音无比的轻柔，温柔的声音令听者如沐春风，但却带着令伊莱克斯不容抗拒的诱惑。 伊莱克斯昂起头看着老人，下巴尖顶在了老人的胸膛上，他看见老人那曾经冷冰冰的碧蓝色眼眸中如今却带着曾未有过的疼溺与宠爱，那是一双充满爱与期待的眼睛，让从未汲取过父爱的伊莱克斯不由自主的沉醉了，这双含笑的眉眼，让老人那原本棱角分明的脸颊都变得柔和了。 虽然他知道，老人对他的关爱并不如安东尼大主教一样的真实，甚至这张慈祥的面容也不是展露给他的，但是男孩依然点了点头，他不希望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会这样消失。 就像老人之前与洛佩斯所说的一样，他一点都不担心男孩会拒绝，就好像一个从未吃到过糖，从不知道甜是什么滋味的孩子，一旦尝到甜头，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明知前方是深渊，也会义无反顾的继续前行，哪怕这个聪慧的孩子知道自己将要溺死于此，也会选择在虚幻与甜腻的梦境中一步步走向死亡。 望着男孩纯真的笑容，老教皇的心中徒然升起一丝不安的负罪感，那源自深处的依赖，是那双发乌的眼眸也无法阻碍的，这一刻，老人不禁有些心软。 窗外正盛的阳光被窗帘遮掩，让这间本该明亮的房间无比的湖南，花园内的鸢尾花簌簌的响了起来，被风儿压弯了挺直的脊背，正午有他不可名状的哀音，此刻，在一片静寂之下，这些声音也就清晰可见了。 “睡觉吧，也许睡一觉起来，安东尼就回来了”老教皇轻轻的亲吻了一下男孩的额头，随后避开了男孩的眼睛，将头转到另一个方向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想看这张令他心怀恻隐的脸，也不想忘却卢克的仇恨，所以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也许不安分正是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的天性，并不算特别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在精致的大床上，床上的男孩恬静无声地熟睡着，一束光恰巧映在了男孩的头发上，柔软的金发越加的璀璨，肆意的搭在枕头上，柔顺的就像是一潭带有浮光的湖水一样在枕上泛光。 他的睡姿还带着些许孩子气的不安分，虽然脑袋还是乖乖的枕在老人的怀里，但一条腿已经从老人为他盖好的被子里伸了出来，压在了被子上面，白皙而光滑的右腿是带着rou感的纤细，不大的脚上套着白色的棉袜，棉袜穿的可能太久了，有点松了，在脚趾与脚踝的两个连接处还有点破洞与被勾刮磨损出的小线头，脚底的棉袜看起来僵白却又偏黄，一看便知道年头不短了。 望着男孩陷入熟睡，老教皇将搭在男孩身上的手轻轻的收了回来，脸上那在伊莱克斯看来比春风还要和煦的微笑霎时间消失了，微微起身将自己的枕头往另一侧移了移，离男孩远了一些。 睡梦中的男孩并不清楚老人的动作，依旧毫无知觉的顺从着本心下意识的凑了上去，一手搭在了老人的身上，一手搭在了老人的头顶，那架势就像是护崽子的老鹰，男孩蹭到了老人的肩头，砸吧了两下嘴。 男孩身上劣质的薰衣草香水味已经逐渐淡去，换来的是nongnong的奶香味和些许野花的芬芳，混合着的香气附着在男孩的身上，顺着剐蹭着老人脸颊的发丝向老人鼻下飘去。 【“若不是我们心知黑夜将临，生命本来会是一个欢快的黄昏”】 正午的阳光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绚丽却又不免令人黯然神伤的黄昏。 四五点钟的时候，日轮的光彩虽然淡薄一点，不过终究还是有光辉，它挂在天边，用着火一般的光线，同时把天和大海都染红了，并且向市区里的古老房屋和尖塔上面射出最后的金光，使得这些建筑物的玻璃闪烁得如同一片燎原大火的反照。 又一小时后，黄昏从山上笼罩了下来，太阳在向西边的地平线下沉之前，还利用云层忽然开朗的机会射出他最后的光芒，东边那遥远的山峰被夕阳的回光染成一片紫色。 随后，太阳不知不觉的悄悄溜下了地平线，软风一阵阵的吹到了人面上怪痒痒的，圣城在夕阳的余晖中越加璀璨，这也是黑夜之前的最后辉煌。 室内的挂钟滴答滴答有节奏的走着，下面的钟摆不知疲倦的日复一日的来回摆动，配上夕阳的哀乐，让人平白生出一种无力的9颓废之感，万物从未有亘古不变之说，这也许就是生而为人的悲哀，留不住美好的幸福，却也忘不掉刻骨铭心的痛苦。 在遥远的天际，星星从苍白的天空的远远的深处浮现，在太阳沉下去的西方，紫红色的残辉尚未退尽，地平线上显得更明亮更清湛了，一轮浅显的新月淡淡的挂在天边。 只是在美妙的天空之下，万物却失去了自己的形状，所有的东西都如最初的混沌一般融成了灰色的一片，圣城也毫不例外，唯余顶尖的十字架在黑夜中引航指明，黯然神伤。也许在不久之后都会逐渐融成漆黑的一片…… 在沉沉的黑夜前奏中，传来了远处的钟声，钟声打破了死寂。 坐在餐厅的老人望着满桌的食物和空荡荡的座椅，眼睛扫过角落的那一束芬芳的野花，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放下了本来拿起的餐具，将面前的土豆培根芝士浓汤从面前推开，随后从座位上起身。 “冕下，是不合您的胃口吗？以往您所用的鲥鱼芦笋汤是伊莱克斯执事调制的配料，今天配料用完了，我们没有找到伊莱克斯执事，所以就做了土豆培根芝士浓汤，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们这就更换回来。”伯尼躬身跟上了老人的脚步解释道。 “我的食物是他准备的”老人停下了脚步“他还会煲汤？” “伊恩会的很多，您食用的番茄rou酱面的配料也是伊莱克斯执事调制的。”伯尼微笑的答道，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对这个喜欢笑的漂亮小男孩很喜欢，在他看来，这个孩子不仅仅长着一副讨人喜的样貌，脸上常常带着令人心情舒畅的笑容，并且还谨慎有礼，对谁都恭谨有加，就是有的时候未免谨慎的过头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对这位小执事的好感，所以他越加不理解冕下为何这样排斥这个孩子。 “嗯，是会的挺多，厨房都插上手了“老教皇随手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望着欲言又止的伯尼执事，继续道“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没做，需要先处理一下，你们做的很好。” “是，冕下”伯尼收回了欲要说出口的话，躬身施了一礼，将白手套向上拉了拉，替老人拉开门，老教皇轻轻点了点头作为感谢。 初夏的傍晚，燕雀无声的划过雾霭，上面的天空已经从之前隐约带着淡红色渐渐变成鸭蛋一般的湖绿色，并有一种幽静的暮色暗暗的从四面八方袭来，朦胧的阴影爬过高强，高悬的新月越发的清晰。 老教皇疾步向自己的居所走去，花苑中的鸢尾花左右摇曳，不时弯腰致敬。 老人推开了房门，向卧室深处走去，果然，床上的男孩还在熟睡。 “醒醒，醒醒。”老教皇走到床边轻轻的摇了摇伊莱克斯的肩膀，男孩翻了个身，不满的嘟囔了一声，老人俯下身凑近了一些，却也是什么都没有听清。 老人苦恼的看着熟睡中的男孩，想了想，从一旁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抽出了一根毛针草，露出一丝不下于小孩般顽劣的笑容，拿着草根，轻轻的在男孩的鼻底扫着，尖尖的草尖扫在敏感的鼻下皮肤略显刺激，但也不至于划伤皮肤，毛绒绒的草穗轻柔的划过皮肤，男孩皱了皱眉头，小嘴微张，下意识的别过头躲避着恼人的草，老人不快的捏住了男孩的鼻子，男孩茫然的睁开眼睛。 “唔，教父……”男孩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的唤道。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老人的身影也清晰映在了伊莱克斯的眼里。 “起床，晚餐了”老人从床上起身换上了自己的常服，一件白色的教袍，外加一件白色的齐肩小坎，胸前的金色十字架在黄昏的阳光下散发出了朦胧而温和的暗金色光芒，右胸领上则别着一枚精致的纹章，紫色为底，银色的十字架贯穿了整个盾形纹章，十字的中央是一朵金色的鸢尾花，而在盾顶则有一顶象征身份的三重冠。 “我不想动……好舒服”男孩明显还没有睡醒，眨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我再睡一会儿”说着，伊莱克斯就再次闭上了眼睛，床上少了一个人，男孩也许是察觉到床上的空间变大了，翻了个身在床上贪婪的摆成了一个大字形，近乎一个人将整张大床占满了，头枕着小枕头，顺手把老人枕的大枕头也扒拉进了怀里，在半睡半醒间吧唧了两下嘴。 “早知道就算是安东尼来求我，我也不会收这么一个折磨人的教子”老教皇回过身捏了捏男孩熟睡中的笑脸抱怨道“不过还好，本性不算坏，和你那该死的父亲不一样。” 老人正说着，男孩翻了一个身，脚踹在了老人的身上，给平整的教袍踩出了一个褶。 “……”老人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伸手把男孩从床上抱了起来。 男孩也不反抗，侧过头瞥了一眼老人，继续趴在老人的肩头睡觉，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拽过一件斗篷，把男孩裹了进去，推开门，抱着男孩向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