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楻妤开口
“妤儿小姐,天冷了,老爷让我给你送些东西过来!”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头站在山中竹苑的屋里,正从收纳袋里不断的往外掏东西,堆得满满的一屋子。 “这些是新鲜的蔬菜水果,这是些好储存的粮食,还有冬天的棉服……” 老头一样一样的数着拿出的东西,一边说着。 突然瞥见楻妤穿得单薄又老旧,便叹了一口气。 “诶!小姐,山中天寒,又冷清,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让自己得了病!” 他说着,拿出一件红色的厚披风直接给她披上,像照顾自己家孩子那样,给她系上带子。 “小姐!老爷这么做是有他的原由,只是时机未到,他不便说,就苦了你。” 老头又把其他的东西都拿出来,嘴里不断的絮叨着。 “小姐也是倔的,不让人陪着,连个下人都不留……你说,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在城里那么远,要过来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东西终于拿完,老头抱着手里的东西,继续问道: “小姐,这些东西真的不需要我帮你搬吗?” 楻妤摆了摆手,给老头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 “小姐,这是老爷给你准备十六岁成人礼。” 老头把一个小储物袋递给楻妤,才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了下来。 老头把茶杯捂在手里,嗅了嗅茶香,便抬起手来细饮了几口。 忽地,又看到了院里雪地里浅浅的脚印。 “小姐,你这里还住着其他人?”老头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楻妤。 她迎着他看过来的目光,没有躲避,对他的问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小姐成年了,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可楻家不是普通人家,你又是……诶,委屈你啦!” 老头絮絮叨叨说了一个上午,楻妤没有太多表情和动作。 他知道,自己又和往常一样,白费口舌了。 小姐若是能听进去,就不会十二年来不曾说过一句话。 自从六年前住进这山林,就不曾让任何人靠近服侍过,也就是自己每几月过来送一次东西。 老头要离开,楻妤起身送他。 “我回去给老爷说说,还是派个丫头来陪陪你吧!山上冷清,有个人陪陪你,我们大家都放心一些。” 楻妤用手在胸前做了一个“不”的姿势,又摇了摇头,坚决不从。 “好吧!你们都是倔的!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走到院子,看着那比小姐的脚大太多的脚印,老头停下来,转身走近站在屋檐下的楻妤,提醒道: “那个男人,也要留心!” 叮嘱再三,老头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老头离开,楻妤坐在屋里,写了会字,又谈了会琴,才把那一屋子的东西收拾妥当。 冬天的夜总是比平时来得更早一些,但满山遍野都是银装素裹,让夜幕的降临来得又慢了些。 夜近,风凉,屋外又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夜色全暗下来的时候,留风终于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寒意踩着雪进入院子的时候,便听到楻妤把房门打开的声响。 那个人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与屋里暖黄色的光映在一起,少了些冷淡。 她静静的站在门内,看着身上还沾着些雪花的自己。 “今天有人来过了?”留风自然也看到第三人的脚印。 楻妤点头,算是回答。 他进门前先把自己身上的雪花掸了掸,才进了屋,关上门。 “快看看我今天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留风像卖宝一样拿出一个储物袋,打开,让楻妤看。 吃的,穿的,用的,一样不落,甚至还有一些女孩子常佩戴的首饰。 “这些东西你要怎么保存?穿的用的可以直接放袋子里面,但吃的要拿出来单独储存吧?” 楻妤没说话,只是带着他往后院的地下仓库走去。 门打开,留风有些傻眼,也突然觉得自己的自作多情。 自己怎么也是一个三十好几的人啦,也跨越了两个大陆,见过不少的人,怎么就弄不明白眼前的人呢?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上好的成衣,米粮盐油,吃的穿的用的。 在莲衍,谈不上珍贵稀有,但在白橡城,算是上乘的。 可她就是不太吃这些瓜果,不爱穿这些衣裳,宁愿吃野菜,穿麻布旧衫。 留风看着堆得满满的仓库,想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那些每次送来的新鲜瓜果蔬菜都去哪里了?那些吃不完的粮食去了哪里? 或许就是这些东西让山上的小动物们安心过了冬。 楻妤看他楞了很久,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嘴巴张了张,好半天终于说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 “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楻抒开口说话,还是对自己说的。 她声音有些沙哑艰涩,模糊不清,应该是很久不曾开嗓导致。 “不用客气,我把这些东西放进去吧!” 留风麻利整理好收纳袋里的东西,两人一起离开仓库。 回到屋里,给留风烧了一壶热水,沏上一壶热茶,便回了自己房间。 留风虽然不明白这人又要干嘛,但也没有想太多,自己喝着热茶,发呆。 她平常都这样的,习惯就好。而自己进来也有进步,似乎发呆也是一种修行。 桌前,女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动不动的坐着。 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与山上的野菜有什么区别? 锦衣华服,珠宝美玉,与身上的旧衫有什么分别? 云想衣裳花想容,可是为谁容,为这满山古树遍地野鸡吗?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不为他人,也不为自己,就为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有人陪着的这份情,也值得梳上新发,化上淡妆,穿上新衣,纪念这十六年来第一次有人陪自己度过这特别的一天,生辰日。 …… 当楻妤拿着梅琴出来的时候,留风只觉眼前一亮,那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许是这光太暖,让自己入了梦而不自知。 她自己做到一侧,拨弦弄弹,琴音如涓涓细流,滋润心田,听得他更觉得是在做梦。 他的头跟着节奏摇晃着,偶尔饮一口茶水,嘴里哼着没有词的调儿,直到曲罢,有声音再次响起。 “你,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她的声音还是有些艰涩,看来这味道就是她深居远郊不说话的原因。 “啊?我,我鼻子,不太好使!” “是吗?我们家,世代行医,我可以帮你治鼻子?” “那你自己的味道治不了吗?” “你没听说过医者难自医吗?” “哦!那你就给我试试吧!” 鬼使神差的,留风居然没病装病,让人给治。 但能让美人开口,自己当一次小鼠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