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梦中惊语
落魄书生将手里的银票拿了出来。 “大人,银票就在这里!大人一看便知!” 衙差将书生的银票递了上来,交到了县令的手里。 县令检验了一番,对着堂下跪拜的张夫子说道。 “夫子,这银票确实是假的。” 张夫子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 县令示意了一下眼神,衙差便走上前来将假银票拿给了张夫子。 张夫子接过银票一看。 果然是假的! 他双手猛然颤抖,口中疯癫大叫。 “不可能!不可能的!” 落魄书生厉声一喝。 “你休要在大人面前耍泼!” 张夫子连忙磕头下跪。 “大人,我给他的是真银票!是他将其换成了假银票,然后来这里诬陷我!” 落魄书生也连忙下跪。 “大人,我所说的绝无半点虚假。这便是他给我的银票,而且当时他的银票全部放在一处。想来那些银票也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张夫子大喊道:“不可能!你又要诬我清白!” 两个读书人不顾斯文指着鼻子大骂,甚至到了快要打起来的程度。 “啪!” 县令惊堂木一拍。 “肃静!公堂岂是你等胡闹的地方!王捕头,你去张夫子的家里把银票带过来一看便知。” “是!” 王捕头应声,随后立刻带人来到了张夫子的家里。 不多时,便回来了。 “大人。赃物已经带到!” 王捕头拿着一摞银票走进公堂里,后面跟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张夫子妻子同两个女儿。 “呈上来!” 王捕头拿着银票递给了堂上的县令,县令接过后查探了一番。 “假的!” 张夫子闻言立刻疯了一般冲上来,他抢过县令手中的银票拿到一看。 假的,全是假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夫子只觉自己身在梦中。自己在东来酒楼之时,分明将那摞银票里的每一张都仔仔细细检查过,绝不可能是假的。可如今这粗制滥造的银票一看便知全是假的!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县令对着张夫子悠悠地说道。 “张夫子,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张夫子早已失去了理智,他疯癫大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换成假的了!” 王捕头闻言,对着张夫子喝斥道。 “岂有此理!难道你是说本捕头中途将你的银票掉包了?张夫子,你回头问问你的妻女,是不是本捕头掉的包?” 张夫子转身看向妻女,眼神惊恐中带着最后的期望。 妻子走了上前来,对着自家的夫君说道。 “王捕头只是说银票是赃物后,便直接带了过来。我一路跟随,绝不会是王捕头掉包的。” 王捕头对着张夫子凌厉一喝。 “如何?你的妻子难道还会撒谎不成?” 张夫子闭上眼睛一脸绝望,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摞银票自己当初检验过,绝对不可能是假的。后来银票一直都在自己的视野里,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全变成了假银票? 他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啪!” 县令惊堂木又是一拍。 “张先生,你是本县的教书先生。我原本是不相信你会做出此等事情,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张夫子只能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大人!小人冤枉啊!” 县令喝道:“你若是把真正的银票全部交还出来,还能免去刑罚。可你若是继续执迷不悟,那别怪本县令下刑了!” 张夫子至今云里雾里,他又哪里知道银票去了哪里? “学生也不知...大人,学生真的冤枉啊!” 落魄书生见状,指着张夫子道。 “大人,此人全无悔过之心!请大人将这宵小之辈施以严惩!” 县令点点头,抽出案桌上签筒里的竹签扔在地上。 “上杖刑!” 张夫子是个读书人也无几两气力,他哪里受得这等酷刑? 只是几板子下来便是惨叫连连,再几杖子以后张夫子便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苦了张夫人和她的一对女儿,只能看着自家的夫君被大刑伺候,却只能站在原地干哭不止。 见张夫子昏了过去,县令似乎有些不忍。 “先收押吧。” ...... 当张夫子醒来的时候,只觉身后疼痛几欲昏厥。 他睁开眼睛,身上已经带上了冰冷的镣铐,换上了破烂囚服,身处阴暗的牢狱之中。 醒来之后又是开审,不认罪,打板子,重新押到牢里。 监狱里的牢头残暴不仁,牢饭臭如猪食。这样的痛苦日子轮番过了几天,张夫子几乎都要被折磨地没命了。 张夫子在牢里哀叹人生不幸,一度想过自杀。 “夫君,夫君!” 他的耳旁却突然传来一阵呼唤,张夫子猛然抬头一看,竟是夫人拿着食盒来探望他了。 张夫子见到几日不见的妻子,痛哭出声。 “夫人,夫人...” 夫人看着昔日儒雅的丈夫如今在牢里几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不禁泪如雨下。 “夫君,你受苦了呀。” 夫妻相顾无言,抱在一团痛哭流涕。 还是夫人先止住了哭泣,向丈夫开口询问道。 “夫君,银票到底哪里去了?县太爷说只要你交出那真的二百五十两银票,那他还能从轻发落。可若是你不肯交出来,下次升堂免不了又是一顿板子呀!” 张夫子如今只恨自己当初怎么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我...我哪里会知道那真的二百五十两银票呀!想我一生坦荡,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唉...” 夫人忙安慰道。 “夫君先不要慌,今日那李禄儿来我们家里找过我。他说,他有法子救你。” 张夫子只觉不可思议。 “李禄儿?他有什么法子?” 夫人叹了一口气。 “他还有什么法子?就是替我们交上那二百五十两银子罢了!” “不可能!” 张夫子惊呼出声。 “他哪里有这么一般的好心肠。谁不知道这吝啬鬼只进不出,他怎么可能愿意拿出整整二百五十两的银子来救我?” 夫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了口。 “他...他要巧儿做他的妻子,青儿到了十八岁也要随他做小妾。” 张夫子厉声大喝。 “放屁!让他绝了这门心思!我虽然是个穷酸书生,到好歹也有几分傲骨。要我女儿委身于这等孽障,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夫君!” 夫人打断了张夫子的话。 “如今你若是交不出银子,迟早要身死在牢狱之中!到那时候,我还有巧儿青儿又如何过活?” 张夫子闻言,拿着拳头捶着冰冷的地面哀嚎大哭。 “唉。我的女儿啊!” “夫君,先莫要哭泣。我想过了,那李禄儿虽然是个无赖骗子,但好歹家里殷实。巧儿和青儿嫁过去我想断不会受委屈,而且我也询问过她们的意思,两位女儿都是愿意救你的。” 张夫子只觉更加心痛。 “大丈夫生不能庇护儿女,反倒要让两位女儿受我连累。我还不如死了吧,好歹还能留个名声!” 夫人听到夫君口中说出这等腐儒的话,顿时怒不可遏。 “你死了是干净!可我与青儿巧儿以后如何过活?到时候我孤家寡女,还不是落入那李禄儿的手里?读书读书!你学会了一身的傲骨,可哪里曾考虑过身后之事?” 张夫子闻言一怔,夫人却说道。 “你我夫妻二十年,我也从来都任由你做个读书人。可如今你倒是能留下好名声,我却要和女儿受苦。我韶华已过也无牵挂,但巧儿今年才十八,青儿今年刚刚十一岁,你也要她们陪着一同身死吗?你要是想让她们苟延残喘得活下去,将来便要沦落到勾栏里做风流女子,去干那令人作呕的皮rou生意。这你便愿意了?” 张夫子被夫人一番话呛得哑口无言,半天也只能点头道。 “是我浅薄了。也罢了,也罢了。一切都听夫人的话吧。” 后来的事情,便是李禄儿拿钱替张夫子还上了那二百五十两。至于那位落魄书生拿到钱之后,也是离开了天台县再也没有回来。 张夫子什么都没捞到,反而白白把手里的女儿一同送进了李禄儿的贼窝。 巧儿嫁给了李禄儿,如今也已过去了六年之久。原本巧儿心中还对那李禄儿有些感激之情,毕竟是自己父亲的救命恩人。 可哪曾想有一天李禄儿在睡梦中无意地说了一句。 “张夫子,你还敢威风吗?我不过略施小技,就把你的女儿白白睡到了手!当初还敢辱骂我,如今可知道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