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无理对抗
到了北八楼,我们大家和郑董会合以后,舅舅吩咐我给孩子们在好汉石前照相。 孩子们快乐地聚在一起,站在好汉石前,比划着“yes”的手势,让我尽情地给他们拍照。 只有姚圣保和代小童表情恹恹的。姚圣保是饿的,代小童是烦的。 鑫药看着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气就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走到姚圣保和代小童近前:“真没见过像你们俩这么不要脸的人?” “史老师,你把话说清楚,我们怎么不要脸了?”代小童瞪着眼珠子和鑫药顶嘴。 鑫药用手指头指着代小童的脑门子:“我现在不跟你多说,你等着,等回到遵义,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到底怎么了?你凭什么要收拾我?”代小童毫不示弱。 我眼瞅着鑫药就要对代小童施暴,赶忙上前解劝:“鑫药,消消气,或许是代小童累了,情绪不稳定,你先让他自己消化消化。“ 鑫药放弃施暴,狠狠地瞪了代小童一眼:‘你等着,等回到遵义,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知道鑫药对姚圣保和代小童的怨恨,就是因为他们俩不懂得自律,坐了缆车。180元缆车费用,对于鑫药这个在大山里坚守着的贫困教师而言,已经确定是奢侈行为了。 倘若代小童就此不再作声,鑫药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可代小童气还没消呢?这些天,无论他怎么做,都得不到这些大人们的好感。他也想通了,为什么非要得到他们的好感?等自己将来有了本事,让他们看看?回到遵义收拾我?看谁收拾谁? 代小童对鑫药怒目而视:“回到遵义,我告诉我大伯,就说我表姐为了和你搞对象,把北京的工作都辞了。看我大伯怎么收拾你!” “代小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赶忙制止代小童,“谁跟你说的?你表姐把北京的工作辞掉了?” “你呀?你跟我说。我表姐为了教我们知识,放弃了北京的工作。她哪儿是为了教我们知识?她是为了回来跟他搞对象!”代小童当众揭穿了我和鑫药的老底。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睁着眼说瞎话。 鑫药怒不可遏,提起一脚,照着代小童的屁股踢了过来, 我赶忙把代小童抱起,躲过了鑫药的那一脚。 代小童没有被鑫药踢到,却咧着大嘴哭了起来:“你欺负人!回去我告校长去!我让我大伯把我表姐关起来,让你见不到她。” 代小童的嚎啕大哭,把所有人都招了过来。 舅舅问我:“怎么了这是?” 我一时间不知道给舅舅怎么解释,只能说:’代小童的情绪一直没有缓过劲儿。“ “还是因为得了第一没有得到奖励?”舅舅问。 雨欣顿感颜面大失,照着代小童的屁股拍了两巴掌:“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坐缆车上来还不满足?下次去哪儿也不领你了。” “你不领,我还不去呢!”代小童一边哭一边说,“来的这都是什么破地方?下次求我来我也不来。” “让他滚!”鑫药指着代小童破口大骂,“让他滚回遵义去!” “滚就滚!我早就受够了!”代小童仍在犟嘴,“你们这些大人全都说了不算,算了不说。明明夏老师跟我说我表姐辞职了,他现在又不承认了。明明我得了第一,却给倒数第一发奖品。还有没有公理了?“ 舅舅用埋怨的眼神看我。 我得解释:“是这样,刚来那天,我和代小童在景山的知春亭聊天。他说他要好好学习,将来考名牌大学,落户北京。我一激动,对他说,‘你表姐已经在北京扎下了根,可为了回去教你们知识,放弃了在北京工作,你却要留在北京?’就这样,我把雨欣出卖了。我当时真不知道雨欣的事瞒着她父母。“ “夏总,没事的。我的事,我爸妈早晚会知道。”雨欣宽慰我,“只是这次来北京给你们添了太多的麻烦。尤其是这个代小童,我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腻歪。” “你才腻歪哪!你是个花痴!为了找男人才放弃在北京工作的。你……” 没等代小童说完,雨欣毫不犹豫地给了代小童一个大嘴巴子。 代小童急了,抬腿踢雨欣。 鑫药上前,一把揪住代小童的脖领子,像提溜一只小鸡一样,把代小童提溜起来,往长城北八楼的东面走。 舅舅在鑫药身后嚷:“鑫药,不许打孩子,到那边好好劝劝他。” 雨欣抱歉般地冲我们大家鞠了一躬,也跟了过去。 舅舅见他们三个人走远了,回头对郑董、舅妈和婶子说:“这孩子长大后,肯定是第二个崇祯皇帝。看事物总看局部。他得第一,他那个第一是怎么得来的,他心里难道不清楚?就惦记住那个第一了,别的什么都不管了。” 孩子们看到这一变故,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舅舅的话,他们听到了,但要弄明白话中的含义还得需要一些时日。 舅舅说代小童长大后像崇祯皇帝,即使有人把这话传到代小童的耳朵里,相信代小童也会沾沾自喜的。和皇帝相提并论,那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 远处,我看见雨欣一直在用手指头戳代小童的脑门子。代小童没敢反抗,他是个很聪明的小孩,知道远离了我们这些大人,若是把鑫药激怒了,挨打连一个拉架的人都没有。 舅舅看了一眼没精打采的姚圣保,问:“姚圣保,你今天是怎么了?像个落了秧的茄子?” “刘伯伯,我饿了。”姚圣保实话实说。 “咦?早晨你没吃饭吗?” “吃了,没吃饱。” 姚圣保的窘态把孩子们都逗笑了。 舅舅回头问舅妈:“你的旅行包里有吃的吗?” “只装了点水。”舅妈说。 “水也行,渴死我了。”姚圣保跑到舅妈近前,等待舅妈给他拿水。 艾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递给姚圣保:“吃吧。不过别一下子吃完,这东西热量太高,你又这么胖。” 姚圣保几乎是从艾静的手里抢走的那几块巧克力,一股脑地塞进嘴里。嘟囔着:“胖就胖吧,我爸说胖人有福气。” “你爸那是谬论,胖,会给身体招致很多疾病的。”舅舅更正姚圣保错误的观念。 姚圣保管不了那么多了,瞬间几块巧克力下肚,一瓶矿泉水见底儿。 舅妈自责:“我原想离家这么近,早晨又都吃了东西,孩子们不会饿的,所以没有给孩子们准备食物。” 郑董道:“本来就不用拿食物,这么多孩子,就姚圣保一个人喊饿,别的孩子谁都不饿,说明他早晨光贪玩,没有好好吃饭。姚圣保,我说的对不对?” “早晨,代小童非拽着我去村口看郑伯伯的保时捷车,所以没有吃饱饭。”姚圣保把责任全推到了代小童的身上。 至于他们两个是谁拽的谁去看车,谁能说的清? 姚圣保和代小童这一对欢喜冤家,看似形影不离,打架数他们俩打得凶,淘气数他俩能淘,等到做了错事就开始相互推诿了。这类好伙伴在成人的世界里也比比皆是。 “刚才咱们说崇祯,忘了说他还有一个特点。”舅舅似乎通过姚圣保,又想起了崇祯皇帝的性格缺陷,回头对我们这些大人说,“崇祯那个人无论做错了什么事,都会将责任推给别人,自己永远是对的。 就像当年的委员长,几场大的战役失败,其实都是他的指挥失误,却把他身边的那些高级将领骂得狗血喷头,好像他一点错都没有似的。 现在一些企业的高管也是这样,功劳是自己的,错误是别人的。那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自己错了,硬是要把责任推给别人呢? 因为他如果承担了错误,他在下属面前就会失去威望,就会失去下属对他的敬重,就得不到下属一看见他就胆战心惊的效果。 他们这类人当官就是要得到下属的敬畏。我曾经跟夏焱说过,当官的分两种人,一种是做事,为老百姓谋福利;一种是做官。后者把当官时的感觉看得特别重。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腔调,都要拿捏。不拿捏就好像自己不是官员似的。“’ 郑董插话:“所以说像咱们这样的人就当不了官,走到哪儿怎么随意怎么来。说真的,我在荣光集团当董事长的时候,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我这个人学不会拿腔作调,更不会像夏焱形容的那样,神情从容而淡定。 咱就是一个土老冒儿,所以我离开荣光集团是我这一生最正确的选择。有生之年能为偏远山区的那些农民做点事情,是我后半辈子最大的愿望。“” 郑董和舅舅的谈话,孩子们仰着脖听,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我把孩子们领到长城的垛口墙边,远眺着长城外那重重叠叠的山峦,长城犹如一条巨龙盘旋俯卧于群山峻岭之中,一眼望不到边。 我想给他们安排了一点作业,希望他们回去写一篇描写长城的作文。我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但却把姚圣保愁的满头大汗。 “夏老师,能不能给我安排点别的任务,我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呢。最愁写作文了。”姚圣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怜巴巴地求我。 方才代小童的事,让孩子们欢快的心情埋上一层阴影,我希望孩子们重新快乐起来,故意逗姚圣保:“你可以不写作文,但你必须跟我完成一幅对联,我出上联,你对下联。上联是:不到长城非好汉。” “夏老师,我不会对对联?“姚圣保继续擦拭着他额头的汗滴。 我看着姚圣保的满头大汗:“不难,只要押韵点就行。比如,你可以对:爬上长城流大汗。” 孩子们听到我的俏皮话,全都笑了。 姚圣保也傻呵呵地笑。我等待姚圣保的回答,姚圣保开始认真地思考,俄顷,姚圣保还真想出了一句:“到了长城真cao蛋。” 我当时正在喝矿泉水,被姚圣保的下联逗得将口中的水全喷了出来,孩子们笑得东倒西歪。 我问姚圣保:“大家都玩的这么开心,怎么就让你不高兴了?” “我挨饿,代小童受气,怎么还能高兴的起来?”姚圣保虎头虎脑的回答。 “好了,姚圣保过关了。“我放弃姚圣保,开始给孩子们辅导作文,”同学们,你们看,这蜿蜒起伏雄伟壮观的长城像什么?” 孩子们认真观察着,杨文洁回答:“我觉得像一条龙,盘旋在群山峻岭之间。” “我也有同感。真的特别像一条巨龙,盘旋于群山峻岭之中。歌中唱的,我们大家都是龙的传人。所以我们要珍爱脚下的这片土地,尤其是要热爱自己的家乡。我觉得你们应该以长城作为启发,写一篇展望家乡变化的作文。不需要这两天完成,等你们回到遵义,慢慢写。写好了,让史老师和代老师给我邮寄过来。到时候,我给你们写好评语,再邮寄回去。你们说,好不好?“ 我想帮着舅舅和郑董的事业做点宣传。 “好。”孩子们愉快地回答。 “夏老师,能不能跟您商量点事?”卢晓轩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什么事,尽管说。” “我刚才是坐缆车上来的,回去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和苟玉换一换,他坐缆车,我走回去。因为,我想看看红衣大炮是什么模样。” “咦?这倒是个好主意。“我看着其他坐缆车的四个女孩,”你们有没有愿意和爬长城的同学交换的?“ 那四个坐缆车的女孩子全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手。 我又看姚圣保,希望他也把缆车的名额让出来。姚圣保兴许仍有饿的感觉,他不想走着回去。坐缆车多舒服? 我不想强迫姚圣保,对爬长城的八个同学说:“现在有五个坐缆车的同学愿意跟你们交换,你们八个人当中只有五个同学能够坐缆车回去。我想问问,谁愿意把这五个名额让给别的同学?” 孩子们一时没有听明白我说的意思。 杨文洁第一个举起了手:“我愿意走着回去。” 紧跟着周星和耿正扬也举起了手。剩下的五个孩子也举起了手。 我对孩子们说:“大家不用让来让去。那么就决定先举手的三个同学,继续步行往回返,其他五个同学可以和坐缆车的同学交换。” 我越看杨文洁这个小女孩越觉得她长大一定有出息。 姚圣保厚着脸皮硬撑着,他不想意气用事,他宁可遭受同学们的谴责,也不想受罪。 舅舅和郑董他们还在热情地聊着。 远处,雨欣和鑫药仍在给代小童上课。 我走到舅舅近前,提醒舅舅不早了,我们该往回返了,下午还要领着孩子们游览十三陵。 舅舅冲远处的鑫药和雨欣招手,示意他们,我们大家准备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