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村记事（下）
所有人都怔住在那里，就连葛小山和小蛮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然而有人却巴不得双方动起手来。 “姓来的，你想干什么？”柴东东心中窃喜，面上却装作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走上前去扶着七婶。 村民们也反应了过来，面带怒色地看着来二十一。 谁都知道七婶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这并不是儿子死后才变成这样的，可她毕竟是个女人，而且是村里的长辈。 男人不打女人，年轻人要尊重老人，这是规矩。 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小蛮微微抬头看着来二十一寒声十足的侧脸，神情很是赞叹。 她本就是霸绝莒州城的小魔女，为人行事有自己的风格，她好武善武、骄纵蛮横，性情飞扬却不跋扈。 今天见到这个蛮不讲理、行事泼辣的老妇，心中早就厌恶不堪，却苦于德道束缚不敢动手，这时候看到来二十一如此干净漂亮的一巴掌，心中自然觉得舒爽。 葛小山则是面色发白，神色有些慌乱。他很清楚这些年来村民和来二十一之间的矛盾，最不想看到这种矛盾被人激化。 他伸手拉住来二十一的胳膊，面带哀求之色，对他摇了摇头。 来二十一没有理他，更没有理会柴东东话语中的挑拨，他看着七婶因为红肿变得光滑起来的左脸，说道：“从我姐失踪开始，你就到处宣扬我们姐弟两个如何不祥，如何讨厌，那时候我觉得你是接受不了丧子之痛有些魔怔，再加上你儿子以前照顾过我们才不跟你计较，但如果你今天站了出来非要让我去死，那我不介意让你清醒一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 七婶瘫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想要谩骂几句却又怕得说不出话来。 村民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们知道来二十一的话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柴东东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看着来二十一怒骂道：“七婶这么大年纪，你怎么好意思对她动手，有本事冲我们大家伙来啊！再说你为了两个外人招惹山贼，我们赶你们走又有什么错？” 来二十一微微偏头，静静地看着他。 柴东东的背后冒出一层冷汗，下意识躲避来二十一的视线，等反应过来又觉得有些丢人，回过头瞪圆了眼睛看着来二十一。 来二十一心中生出一股厌恶的情绪，不想跟这种人多废话。他转头看向其他村民说道：“我救下的两个人有一个伤的太重，必须要修养，所以我们不会离开。” 这就是来二十一的回答。 村民们率众对他进行驱逐，他却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看法，他只是认定，自己不能离开，所以就不离开。 一个村民气愤道：“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难道就因为你们的缘故，就要我们背井离乡？” 来二十一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那个村民说道：“我不是在跟你们讲道理，是在讲事实，我们离开村子就有可能会死，所以我不会离开。” 那个村民的双肩隐隐有些颤抖，声音因为心中的气愤和无可奈何变得颤栗起来，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可能会害死我们！” 来二十一抬起头说道：“所以我让你们离开，只要离开自然不会被我们牵连，日后找机会回来便是。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离开，但不要妄想赶我们走。” 又有一个村民站了出来，指着来二十一的眼睛怒声说道：“这是我们的村子，你凭什么让我们离开？” 来二十一看着他说道：“命是我自己的，你又凭什么让我去送死？” 这几句话毫不讲理却又十分有理。 那个村民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面色依然愤慨却又无法辩驳。 其他人也无语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虽然带着武器，却哪里敢真的动手，毕竟不是谁都像七婶那样做事不考虑后果。 这个少年既然不想离开，村里就没有人能有那个本事逼他离开，这是来二十一十几年来带给人们的震慑力。 葛小山在一旁无奈地叹着气，在他看来，来二十一完全可以换一种委婉的说法来劝服村民，或者可以用他积攒多年的财富来换取妥协，可他却选择了这种令人无语的方式。 村民们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来二十一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了一滩rou泥。 见村民们隐有退意，柴东东的眼神变得有些狠戾起来，似乎想要再做点文章。 来二十一细长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小蛮也看见了柴东东眼中的疯狂之色，俏脸变得有些寒意，她转过身来，走向事先看好的那颗歪脖子树，缓缓抬起右手。 所有人看着她奇怪的举动，心中有些疑惑。 在众人注视下，那个俏丽少女一声轻喝，白皙地像小葱一样的胳膊狠狠砍在了树腰上。 咔嚓…… 一道裂痕从少女落掌的位置开始蔓延，树干缓缓裂开一道口子，倒了下来。 岭南的气候就是这样，一年四季万木长青，也正是因此，大树顶端枝繁叶茂的模样让人看起来更加厚重，更加震撼。 看着满地的落叶和倒下的树干，如果不是那个茬口参差不齐不像事先锯好的，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一个小姑娘能做到的事情。 “他说的没错，命是我们自己的，现在……谁还想要我们去死？” 小蛮双手背在身后，神情肃然，宛如一代修行宗师的模样。 来二十一嘴角微微一翘，注意到了少女藏在身后不断颤抖的右臂。那棵树是他小时候jiejie栽下的，长到现在已经有成人大腿粗，怕是武道七层的极限力量了。 村民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他们从未见过修行者也少有他们的传闻，这样的场景在他们心中已经近乎神迹。 来之前，他们心里只想着赶走来二十一，却忘了他带回来的那两个人。 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了人群后面不敢露头，柴东东的脸色最为苍白，双唇微微颤抖，他看着来二十一和葛小山，眼中的嫉恨几乎要燃烧起来。 众人沉默了半响，终于有一个村民走了出来，站到了来二十一面前。 这个村民看起来朴实憨厚，竟和罗宋的面相有些相似。他静静地看着来二十一，说道：“我的年纪跟七婶的儿子差不多，你跟你jiejie来到我们村子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也最是熟悉。” 来二十一看着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头，不肯接话。 那个村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村子里的人对你们从没有恶意，只是比较排外而已。当年我跟七婶的儿子最亲，也最清楚那时候发生的事。这些年七婶受不了失去儿子的打击才四处宣扬是你jiejie害死了他的儿子，骂你们是丧门星，乡亲们不愿意招惹她才躲着你，久而久之才变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希望你不要怨恨。” 这些话先前葛小山说过，但他毕竟是来二十一的朋友，没有人会真得听进去。 但现在由他来说这番话，自然不会是同样的效果。 年纪大些的村民沉默地看着那个瘦弱的少年，面色不自然地低下了头，片刻后，开始有人转身离开。 越来越多的人转身离开。 葛小山挠了挠头，憨笑了起来。 来二十一的眉头皱地越来越紧，想了半天才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 那个村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葛小山一脸尴尬地用手捅了一下来二十一的后腰，低声说道：“这是我四哥，六叔家的儿子，当年你家盖房子的时候，七婶的儿子带他来帮过忙。” 来二十一的眉头缓缓展开，眉毛耷拉在额头上，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那个村民笑了笑，冲着葛小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小蛮才苦着脸，揉着有些肿痛的右手。 葛小山走上前搭在来二十一肩膀上，用力搂了一下。 （喜欢本书请在评论区留下您的宝贵意见，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