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们一起干？
我，龚豹和一百在郊区的小路上坐下来。不远处，两架警用直升机盘旋着，警笛声此起彼伏。U-tube上，高级法院被袭击的新闻已经被推到首页。无数市民自拍视频展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歹徒如何挟持警察引爆炸弹劫走嫌犯。 这到底是真是假？怎么回事我册那！ 已经彻底被评定为恶性事件，警方已下达通缉令和赏金，提供线索者赏金5w。 我质问龚豹，这算什么？ “我是觉得整件事情有问题，但是你太乱来了吧？没准多拖延一会，还能多套到一点线索，一切就都还有机会啊！” “都是废话！”龚豹跳起来，根本不管四周的警笛声，“你以为他们不判死刑就没事了？你以为这是什么东方110啊！你搞清楚了伐！” “我他妈的是搞不清楚！我听到他妈的这里是个结界，你听得到吗？刚才法院、停车场都是结界，我还听到那个原告就是我服务赚先锋信用分的同一个人，他还改头换面了，我他妈还听到你被枪打了！你说我搞得清楚什么状况？” “勿要吵了！”一百拦住越来越激动的我，“快走吧！” 龚豹：“你们以为这是怎么回事？别傻了好伐？” 我回忆起诡异的回音。 “你们其实一直知道我的耳朵特异功能的吧。” 我开了话头。 龚豹转身，走出几步，他头没回，呢喃自语说，“他们这帮人也是那次碧青事件的见证人，只不过他们和那个什么做梦代理人组织不一样，他们很明确就是要灭掉我们。” 我听见远处清晰的螺旋桨声，以及它的回音。 在那一刻我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在萌芽。 “蔡刀为什么会在临走前和我说那么多话？他是未卜先知吗？” “苏信临走时叫我给他拿一个绿盒子里的书，后来我发现那一红一绿的盒子里，有两本一模一样的书。连泪痕和损坏的位置都一模一样！他是能复制吗？” “单晓婷给我的玻璃弹子里，偏偏有一粒，我可以看到清清楚楚的绿色，就和那天的太阳一样。她又是什么情况呢？” “还有章正鸣，你，你弟弟豇豆，长脚鹭鸶，阿年，大家都有秘密！” “我还看到过一副坐标地图，上面都是中文，但是就是天书一本。” 这么多年来我们太善于保守秘密。以至于大开潘多拉的魔盒时，汹涌澎湃翻江倒海。 龚豹走的方向朝着高架。 “我代理噩梦。” “我猜到了。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我大声朝龚豹的背影喊。 不管植入我皮肤下面的芯片是不是有监听功能了。管不了那么多。 龚豹已经在视线中变成小小的火柴人，在夜色中我依稀看到他打开那个一直背着的双肩包，取出锋利带血的匕首。 “你觉得你的听力到什么级了？”他的背影发出一个很轻的声音。 我竭尽全力朝他大喊：“至少S级——！” 我听见他微微一笑的吐息。然后他举起匕首，狠狠朝自己的大腿刺下去。那一下的力度足以贯穿肌rou。然而。 然而在匕首接触到大腿那刻好像是撞上了钢板。裤子被划破了，龚豹的皮肤上有一道深深的印痕，然而也仅此而已了。我突然想起龚豹很早很早以前的外号“钢板腿”。据说在2001年夏天军训的时候，龚豹做了1000个深蹲。 果然是2001年夏天。 有一粒芝麻大小的窃听器，粘着在我的脖子后边。窃听器有140个倒刺，与肌肤毛鳞片紧紧相扣。那声音极其微弱，但是我还是听见了一百在看似随意地拍我时，扣在我脖子后边的这个他自己捣鼓出来的窃听器。 “我们三天之后的午夜十二点，青镇黄家阿婆蛋饼摊那里见。我去找豇豆。”龚豹说。 “他是什么能力？”我也不管已经冲过来的警车了，示意一百先走。 “他，你可以理解为瞬移吧。地图的话，你拿首字拆分开看看排列组合。” 我傻掉。一直以来，我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一百说，“排练房开张的时候，我们加入过一个乐队群，现在又被两批怪人挟持，一批冒充法律要审判我们，你不觉得那个卫星上查无此处的地方很奇怪吗？还有我问戴律师查了，他们的狙击手和警卫其实都是雇佣兵。后面那一批你们遇到的什么代理人，我让我的AI一零一去查了，他们团队有二十八人，人数越多，掌握的零碎信息就多丰富，也就是说，他们对碧青事件是最了解。”龚豹和一百越走越远，一百的声音迅速消失在郊区的小树林里。龚豹走出百米开外，依然独自呢喃。 “耳朵你还听得到的吧。我们一起干？” 豇豆，龚豹，胖子，我，一百，长脚鹭鸶。然而那个老头说胖子也是获得了某种可能性，这么多年我却一无所知。 “我们对那次事情都有什么线索？” 我们讨论下来，确定了三件事情。 一，以特定纬度的小范围基因作用，目标不是灭绝人类或统治地球。 二，各人五蕴神识所感，认可其为3维或3.5维度的星球。政治经济、宗教信仰、自身科学系统的发展都自成体系。 三，然而也依然不过是个普通的星球。也有战争死亡、有悲欢离合。 而且我们一致觉得，这种异世界的空间错位来的越来越频繁。 “胖子沈默肯定不会走高架，另外你不要回法院地区，我虽然能力不强大，但是有办法让我们全部脱身，切记你不能去高架和法院附近十公里，不，二十公里。避开这两个地方，这样今晚我们就能全脱身！”我大声放下这些话，扭头就走。 一百加速奔跑。他把入耳式无线耳麦推入耳朵。 打开手机，App里有一个叫“轰炸监听器”。一共六路，一百现在开通了四路。顾北、龚豹、大胖、沈默。一直网恋的长脚鹭鸶没法接触到，另两路他打算留给对手。 我们这个团队有个先天弱点，就是硬刚能力不强。耳朵的听力作为侦查、辅助、窃取信息等等都很强。龚豹在丛林里奔跑起来，像个傻瓜一样自言自语。但是他相信我，他也没信错。 “一百，现在看起来是对智慧起了改变，或者按照那个代理人机构说的，是对命运因果产生了变化？一个学渣变成世界小有名气的黑客，在中国黑客界风生水起，也算是改变命运了吧？他也是没有硬刚能力的，作为辅助、信息收集、网络战争是很需要；长脚鹭鸶现在我们都知道他被关在某个地方。如果他能出来哦，这个我们战斗力就瞬间逆天，不过估计也要被重点照顾了吧。他现在身高我估摸着也有二三十米。我就是钢铁侠，呵呵。我阿弟应该可以算一个输出，瞬移天下武功无快不破嘛。” 龚豹干笑两声，消失在丛林深处。 关于大胖的能力。龚豹自言自语。你就这么想要大胖的命吗？ 张悦然，张书冉。 夜色像一张巨大的幕布盖在城市上方，有光的地方就有死亡。冰冷尖锐的刹车声尖叫着，却无法撕裂永无止境的黑暗。月光下，三人两路。好似从此不再汇合的战友，他们是那么健忘，健忘到已经记不起，就在一小时前他们打了一场多漂亮的战役。 我接到长脚的电话，“喂你们开玩笑吧？龚豹那二逼拍电影啊？我都看到utube里你们都上榜了！”长脚平时油嘴滑舌，今天却实在笑不出来。 “这二逼火了。” “都他妈的死了算了！”我一边打电话，一边听着周遭的情况，风渐渐静止，有一只飞蛾，撞到了路灯上，“滋”一声化成灰烬。“长脚，我们着道了。” “长脚，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你究竟被关在哪里？” 一边躲到树丛，听着“警察”们靠近，一边讲述了今天遭遇。 长脚鹭鸶憋了一会，崩出几个字“一个不可能出来的地方。” “你知道就告诉我。”这次我坚持。 长脚鹭鸶在电话里沉默半晌，“你知道北纬三十度是一个横截面吗？” “我知道啊。” “人家来搞事，可不止是一个圈，是个面哦。” “是个面？”我有点听不懂，反应片刻，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惧，“是个面？！” “懂啦？” “你册那在地下面？” “别，听起来像地铁似的。我在的地下你找不到的。没事，我会想办法。” “等等，除了你，你那里还有别人吧？” “我被单独圈养的，也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夏青的声音显得有点无奈。 “这里是一片大到一想象不到的空间。” 一百有他自己的打算。从事情开始时一百就觉得蹊跷，但多说无益。 既然如此，我也好好干吧。一百对自己默念。 “不要上高速，走小路，往西走，走远一点，多换几部车，不要露脸。”我一边说，一边朝高速走去。 当探照灯打在我脸上时，我高举双手表明不抵抗，一车全副武装的“警察”将我团团围住。四个黑压压的枪口指着他。我清晰地听见枪锁被解开的声音。 “顾北！现在怀疑你参与此次恶性事件，你有权保持沉默！现在背过身，倒着慢慢走过来！” 我一面背过身，一面说，“我是来帮忙的！我没带任何武器！我能帮你们抓住逃犯！” 那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脸上横rou丛生，吊眼剑眉，嘴角下沉，整张面孔像一个X，严厉刻板至极。他冷笑一声，“要你帮忙？杀你，只需要一招。” 为什么我能看到他们的颜色？ 青面厉鬼的模样。 我咽了一口口水。 不能怂！不能怂！不能怂！重要事情说三遍！战斗现在正式开始了吧？！ “逃犯现在兵分三路，一个有高超的驾驶技巧，你可以查到他有赛车驾驶执照；一个是爆破专家，还有两颗炸弹没有引爆；另一个逃去搬救兵，我熟悉他们的全部，让我帮你们！我可不想跟他们这帮弱鸡混！”我大声说，不卑不亢，充满自信和真诚。 这帮家伙面面相觑。我听见他们小声嘟囔。 完全可以听到。 自从我接受这个幻梦代理以来，感觉自己的耳朵更加敏锐。 我不是什么科学家，但是我这些日子多少大概知道了，在那个量子物理的世界，所有物质都存在波粒二象性。所有的声音都是声波，有波长有振幅，产生了各种音阶，以及人耳不能辨别的超声波。同时声波也在特定情况下转变成粒子。同理，所有的光都是光子，同时也是波，具有不同的波长，产生各种颜色，以及人眼不能辨识的红外线，紫外线，伽马射线之类。 然后所有的物质，其实也一样。 现在的我，不甘心只是局限在距离的精准性和分贝的高低上了。 我想听听，别的程度的声音。 警察们打了个电话。是给领导的。我可以听见领导和警察的对话，这很轻松。“他既然这么熟悉对方的情况，一定是共犯！看住他，看他搞什么花样！” “我不会搞花样！我目的只有一个，帮你们抓住逃犯，戴罪立功！”我故意把音量放得很大，让电话对面的人能够听到。 警察轻蔑地回过头，嗤笑道，“你凭什么说你能帮我们抓到他们？” “凭我这双耳朵！” 警察有些不解。“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听到普通人听不到的东西，包括他们的想法，逃跑路线，作战策略，即使他们的计划随时有改变，我也可以听见。” 警察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当我们小孩子吗？你以为你是顺风耳吗？” 电话那头说了一句话，音量很轻很轻，几乎是耳语。那分贝即使是手机音量调到最高也要悉心细听，但是我还是听到了。 “五分钟后结界移动，四零二五，B方案。”其实究竟是B还是D，我并没有听清楚，但这时候需要坚定的自信。需要给他们震撼。 结界…？！果然是结界！ 我咄咄逼人。“各位我没有恶意，比如这辆车，汽车行驶公里数在3万公里左右，油箱满，传动系统有小问题，方向盘会朝左倾，进二档时有明显顿挫感，极速上180开始吃力。” 电话那头沉默。 “现在他们兵分三路，即使你们派直升机，也未必能十拿九稳，而且可能顾此失彼，万一炸弹再次引爆，影响更坏。自然是全部拿下，斩草除根，快速处理，对社会也算个最好交代。我建议第一个先抓爆破罪犯，他的危险最大；开着大切诺基的逃犯我可以根据引擎声，轻易地辨认他们的位置，而且直升机也可以锁定他们。” “那你能判断出爆破犯的位置吗？” “他的背包里有炸弹，而且他练过十几年童子功，步伐与普通人不一样。按照我对他的熟悉程度，要辨认出来没问题。” 电话那头说，逃逸的那部车已经派了两架直升机追击，道路也都已经封锁，现在你们全力追击爆破犯。 我隐蔽却舒畅地呼吸，第一步成功。 让我看看是我的听力范围大还是你的结界范围大？ 很多时候能力的出现并不像我的听力这么缓和温柔的吧？就拿龚豹和他弟弟豇豆为例，一个铜筋铁骨，一个“瞬移”：如果我没猜错，他也是进入到某一个特别的时空产生的人吧。那么他瞬移的时候也会看到一些不一样的光景吧？ 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被手铐扣起来的时候，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现在我手头得到的直接讯息，那一个奇怪女子的图片，仪式感十足；场景让人难免会想到盘古开天、耶稣基督被钉十字架、佛陀菩提树下开悟等意义。九十六巨柱图类似地图和历史介绍。 九十六人。 如果老人没有骗我，现在已经出现第九十一人。